黑水城。
中枢帅帐。
此地的气氛与肃州的死寂全然不同。
空气里浮动着硝烟、血腥的气味。
一种更浓烈的气息是胜利的亢奋。
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陈武、周大勇、李铁牛、赵猛、燕九、王希、王二等人齐聚。
人人脸上挂着疲惫,但精神却极度振奋。
“禀大帅!此役最终战果统计完毕!”
陈武的声音洪亮,其中压抑不住激动。
“毙伤清军!确认毙敌一万八千七百三十二人!其中镶黄旗佐领以上军官二十七人!蒙古八旗千夫长以上九人!陕甘绿营参将以上十六人!”
“俘虏清军!五千一百四十五人!其中重伤一千三百余!余者皆为陕甘绿营步卒及少量辅兵!”
“缴获!”
“战马!五千六百三十七匹!其中完好可骑乘者三千八百匹!”
“仿制‘连珠铳’!两千一百三十五支!弹药三十万发!”
“仿制‘震天雷’!五千七百余枚!”
“盔甲!棉甲、铁甲、皮甲总计一万八千余副!大多破损!需修复!”
“刀枪弓矢盾牌等冷兵器!不计其数!”
“粮草辎重!因焚毁大半!缴获有限!约计粮米三千石!草料五万束!火药八千斤!铅弹十万发!”
“另!清军丢弃于战场之攻城器械、帐篷、旗帜、锣鼓堆积如山!正由民夫清理!”
陈武一口气报完,胸膛起伏。
他顿了顿,接下来的话语沉重了许多。
“我军战损!”
“阵亡!两千三百七十六人!其中磐石旅七百八十九人!龙骧旅六百五十二人!神机旅三百一十五人!骠骑旅一百零五人!飞骑旅五十一人!其余为工兵、辅兵!”
“重伤!一千八百九十四人!多为火铳伤、刀枪伤、爆炸伤!医曹正全力救治!”
“轻伤!四千余人!已归队休整!”
“装备损耗!‘五雷神机’损毁三百二十一支!木柄手雷消耗一万七千余枚!各类炮弹消耗近万发!甲胄破损两千余副!刀枪损耗无算!”
“‘铁甲车’!三辆!皆无大损!仅履带、装甲板有轻微刮擦!机枪枪管过热更换三根!乘员轻伤五人!现已回格物院维护保养!随时可再战!”
李信端坐主位,玄甲未卸。
他的脸上没有大胜后的狂喜,只有一片沉凝。
他扫过众将。
“此战!我军胜了!”
“胜在将士用命!胜在火器犀利!胜在‘铁甲车’初露锋芒!打出了我汉王军的威风!打碎了清狗十万大军的脊梁!”
他话锋一转,变得严厉。
“然!”
“此战!亦暴露诸多问题!”
“第一!兵力不足!面对清军人海战术!我军防线多次濒临崩溃!若非‘铁甲车’力挽狂澜!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弹药消耗巨大!手雷、炮弹、铳弹!几乎耗尽库存!后续补给压力巨大!”
“第三!‘铁甲车’数量太少!仅三辆!且维护复杂!持续作战能力存疑!”
“第四!清军虽败!主力犹存!周培公未死!清廷未伤筋骨!其锁链防线依旧存在!封锁未解!困局未破!”
李信站起身。
“传令!”
“第一!厚葬阵亡将士!抚恤金加倍!家眷由保民府妥善安置!授勋田!免赋税!”
“第二!重伤员!医曹不惜代价!全力救治!所需药材!保民府全力采购!格物院药圃加速培育!”
“第三!缴获战马!优先补充骠骑旅、飞骑旅!组建新的骑兵营!”
“第四!缴获火器、甲胄!由格物院、兵曹统一修复、改造!武装新兵!”
“第五!王希!王二!格物院!”
王希与王二立刻出列。
“属下在!”
“第一!全力维护‘铁甲车’!总结经验!改进缺陷!尤其提升持续作战能力和防护力!”
“第二!加速生产‘五雷神机’、木柄手雷、炮弹!尤其高爆弹、燃烧弹!库存必须尽快恢复!”
“第三!研制新式火器!提升射程!威力!简化操作!降低成本!”
“第四!扩大铁矿、煤矿开采!保障原料供应!蒸汽机!全力开动!”
王希、王二二人躬身。
“诺!属下领命!”
“第六!陈敬之!保民府!”
一名文官打扮的中年人出列。
“属下在!”
“组织流民、妇孺!加速城防工事修复!加固!尤其东门缺口!需重建棱堡!增强防御!”
“组织屯田!抢收冬麦!扩大种植!保障军粮!”
“安抚民心!宣扬大捷!提振士气!”
陈敬之深深一揖。
“诺!”
“第七!燕九!青蛇卫!”
燕九的身影从角落阴影中走出。
“属下在!”
“严密监控肃州清军动向!尤其周培公!粘杆处!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继续联络金帐、喀尔喀!施压!利诱!务必使其不敢助清!”
“诺!”
李信的指令清晰、果断,一条条发出,直指要害。
他最后巡视帐内每一位将领。
“此战虽胜!然危机未除!清廷绝不会善罢甘休!周培公更会疯狂反扑!”
“全军!不可有丝毫懈怠!”
“抓紧休整!补充兵员!训练新兵!囤积物资!加固城防!”
“黑水城是我汉家复兴之基!不容有失!”
“诸将!各司其职!准备迎接下一场血战!”
帐内所有将领挺直了胸膛,齐齐单膝跪地。
“诺——!!!”
怒吼声汇成一股洪流,冲出帅帐,在黑水城上空回荡。
短暂的胜利喜悦迅速被紧张的战备气氛所取代。
城内城外,一片忙碌。
士兵们在擦拭染血的武器,用锤子敲打着破损的甲胄。
工匠们在蒸汽机的轰鸣声中,日夜不停地赶制着弹药与火器。
农夫们在田地里挥舞镰刀,抢收着金黄的麦穗。
格物院的工坊内灯火通明,“铁甲车”的维护与新型武器的研制,正在争分夺秒地进行。
所有人都清楚,这场胜利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
更大的风暴正在远方酝酿。
汉王军与清廷的生死对决,远未到达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