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坚的话像冰冷的钉子，楔入晁夜（本体）紧绷的神经。
“价值”？他指的是化身？这具充满了不可控危险、几乎将他拖入绝境的异变躯体？
（晁夜内心os：他想做什么？解剖研究？抽取能量？还是...）
无数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化身虽异变，但其核心依旧是“廖凡”，是他意识的一部分延伸，是他重要的臂助和底牌，更是...某种意义上的“自己”。将其交给一个完全陌生、底细不明的神秘人物“处理”，风险无法估量！
但他有选择吗？
伤势在持续恶化，血清的效果正在衰退，追兵可能随时根据恢复的能量签名追踪而至。没有石坚的帮助，他和化身可能都撑不了多久。
石坚似乎看穿了他内心的挣扎，也不催促，只是走到工作台旁，拿起一个看起来像是手动咖啡机的东西，慢条斯理地磨着一些黑色的、散发着苦味的豆子，仿佛在等待晁夜自己做决定。
洞内只剩下研磨豆子的沙沙声和电炉上水壶逐渐沸腾的嗡鸣。
晁夜的目光扫过角落里面目全非的化身，又掠过石坚工作台上那些精密却冰冷的器械，最后落在自己颤抖而无力的双手上。
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河水，再次缓缓淹没上来。
（晁夜内心os：没有力量...什么都没有...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的情绪，声音嘶哑地开口：“你要它...做什么？”
石坚倒水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放心，不是拆了当废铁卖。我对它内部那种‘惰性化’的能量平衡状态很感兴趣。一种能强行将‘荒疫’、高纯辐射、还有你那幽紫能量暂时‘冻结’在一起的技术或者现象...这很有研究价值。或许能帮我完善一些...小玩意儿。”
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取样分析，暂时不会破坏它的整体结构。当然，过程中可能会有些风险，毕竟它极不稳定。作为交换，我可以先帮你处理伤势，最低限度地‘换层皮’，让你能暂时躲开那些循着味儿来的猎犬。怎么样？这笔交易？”
只是研究？暂时不破坏？
晁夜无法完全相信，但他知道自己没有更好的筹码。时间每过去一秒，他们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他闭上眼睛，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石坚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点了点头：“聪明的选择。躺那边床上去，衣服脱了。过程可能会有点疼，我这可没什么高级麻醉剂。”
晁夜依言照做，躺在那张简陋的床上，露出伤痕累累、遍布辐射灼痕的身体。
石坚放下咖啡杯，走了过来。他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样缓慢，变得迅速而精准。他先给晁夜注射了一针淡蓝色的药剂。
“广谱抗辐射和能量稳定剂，能暂时缓解你的内部损伤，也能让你的能量签名‘安静’一点。”
药剂注入，一股冰凉的感觉流遍全身，稍稍压制了血清带来的诡异躁动和辐射灼痛。
接着，石坚拿起一个类似纹身枪、但结构复杂得多、连接着数根能量管线的设备。设备顶端不是针，而是一枚闪烁着微光的、充满复杂符文的透明晶石。
“忍着点，这是在给你皮下植入‘干扰微晶’，结合我特制的能量染料，能在你的能量场外形成一层‘迷彩’。效果比不上老狗的‘幽灵血清’那么霸道，但更稳定，持续时间更长，大概能撑个三五天。”
说完，他启动设备。
嗡...
一阵强烈的、如同烧红烙铁烫进皮肉般的剧痛从晁夜的胸口传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
那枚晶石仿佛活了过来，将某种炽热的、带着特定频率的能量强行注入他的皮下，并与他的能量签名产生极其痛苦的交织和覆盖！
汗水瞬间涌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石坚面无表情，手法稳定，在他胸口、后背、手臂等关键能量节点快速“纹刻”着。每一笔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仿佛在灵魂层面进行伪装。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半小时。
当石坚 finally 停手时，晁夜几乎虚脱，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床单都被汗水浸透。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但体内那种仿佛随时要暴露在聚光灯下的焦灼感，确实减轻了许多。能量签名变得晦涩而模糊，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好了。暂时够用了。”石坚收起设备，擦了擦手，“接下来几天，尽量避免剧烈动用能量，否则会加速微晶的损耗。”
他走到工作台另一边，开始准备一些器械，显然是要开始对化身进行“研究”。
“等等。”晁夜挣扎着坐起身，声音虚弱却坚定，“你之前说...‘源质结晶’？或者同等价值的奇物技术？如果...如果我有办法弄到‘源质结晶’呢？或者...提供它的线索和提炼方法？能不能抵偿部分...‘费用’？或者，换取不触动它的承诺？”他指了指化身。
他想起了一件事——在死亡峡谷裂缝底部，那些散发着浓郁辐射能量的矿渣！【猩红同调】告诉他，那些矿渣深处，可能蕴藏着未成型的、混乱的源质能量沉淀！如果能有提炼方法...
石坚动作一顿，转过身，独眼中第一次露出真正惊讶的神色：“你能弄到源质结晶？纯净度的？在哪？”
“我不能保证纯净度，但我可能知道哪里存在富含源质能量的...原材料。”晁夜谨慎地回答，“但我需要提炼的方法。”
石坚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话语的真假。
“源质结晶是地下硬通货，也是很多高级技术和能量仪器的核心。提炼方法嘛...”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倒也不是什么绝密，但需要特定的能量环境和精炼设备，效率低下，风险也高。你小子，倒是总能给我点‘惊喜’。”
他走到墙边，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架子上翻找了一会儿，扔给晁夜一块薄薄的、似乎是某种金属箔片的“书”。
“这是最古老、也是最基础的‘地火淬炼法’概要，利用地脉能量和特定符文阵列进行提纯。能看懂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至于设备...”他指了指角落那个小型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冶炼炉，“我这个老伙计可以借你用，但燃料和耗材自理，而且，得排在我的活后面。”
金属箔片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和示意图，深奥难懂。
（晁夜内心os：地火淬炼...地脉能量...）
晁夜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虚弱和疼痛，集中精神开始阅读。出乎意料，那些古老的符文和能量流转路线，竟然与他从岳渊那里获得的《符文基础心得》以及《地脉初解》的部分内容隐隐呼应！【猩红同调】带来的能量感知力，也让他能模糊理解那些复杂的能量引导结构！
他看得极其专注，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石坚看着他专注的样子，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没有再催促他去研究化身，反而拿起工具，开始先处理晁夜带回来的一些破损装备，比如那个彻底报废的“幽影之握”臂甲。
洞内暂时陷入了寂静，只有炉火的噼啪声、工具敲打的叮当声，以及晁夜艰难解读金属箔片的呼吸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
忽然，正在拆卸“幽影之握”的石坚动作猛地一顿，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惊疑。
“嗯？”
他从臂甲内部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用小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了一小片几乎完全碳化、却依旧能看出特殊材质的碎片。碎片上，有一个极其模糊、却让石坚脸色骤变的标志——那是一个被荆棘缠绕的、残缺的齿轮图案。
这个图案，与“荆棘之眼”的标志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和...残酷。
石坚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仍在专心研究金属箔片的晁夜，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震撼。
（石坚内心os：荆棘齿轮...‘锻炉’的印记？！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小子...他和‘锻炉’有什么关系？！还是...他从‘锻炉’的残骸里...）
往昔某些血腥而恐怖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让这个一向冷静的守灯人，第一次真正变了脸色。
他看向晁夜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仅仅是审视一个麻烦的顾客，而是带上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了惊惧、疑惑甚至是一丝...极其微弱的...敬畏？
洞内的气氛，悄然改变。
而晁夜，对这一切还毫无察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古老提炼法的奥秘之中，试图从中找到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