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屏幕亮起，显示着“查梁一”的名字。赵山河刚从对王珏事件和林书薇出现的沉思中抽离，瞥了一眼，接通。
“喂，查兄。”
“在酒店呢？”查梁一的声音听起来比往常稍微正经一点，少了点插科打诨，“晚上别安排事儿了，哥哥我带你去个地儿，吃口好的，顺便……聊点事。”
“好。”赵山河没有多问，干脆地应下。查梁一主动约谈，必然有事。
傍晚，查梁一的G63准时停在酒店楼下。赵山河上车，发现查梁一今天没穿他那身骚包的行头，换了件简单的黑色夹克，表情也有些沉郁。
车子没有开往任何高级餐厅或会所，反而七拐八绕，钻进了一条烟火气十足的胡同，最终在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私房面馆前停下。门脸不大，挂着简单的招牌，里面只有五六张桌子，收拾得却很干净。
“这地方……”赵山河下车，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查梁一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扯了扯嘴角：“知道你山珍海味吃腻了，换换口味。这家的打卤面是一绝，老爷子以前常带我来。”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两人进去，找了个最里面的僻静位置坐下。老板似乎认识查梁一，点了点头，也没多问，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面，卤子浓郁，配料扎实，还有几碟清爽的小菜。
没有过多寒暄，两人埋头吃了几口。面条劲道，卤汁咸香适中，确实地道。
查梁一吃得呼噜作响，几口面下肚，似乎驱散了些许沉郁。他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擦嘴，然后从夹克内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牛皮纸信封，没什么表情地推到赵山河面前。
“看看吧，刚拿到没多久的。”
赵山河放下筷子，拿起信封，入手很轻。他打开封口，从里面滑出几张高清照片。
照片像是在一个私人车库或者某个隐蔽入口偷拍的，光线有些暗，但人物的面容还算清晰。一个穿着连帽衫、身形瘦高的年轻男人正低着头，快速钻进一辆黑色的轿车。虽然帽檐遮挡了部分额头，但那侧脸的轮廓、那略显阴鸷的气质……
赵山河的目光瞬间凝固。
王珏！
照片上的男人，赫然是本该死在南城医院走廊、尸骨无存的王珏！
他又翻看了另外几张，角度略有不同，但都能确认是同一人。照片的拍摄时间水印显示是三天前。
“这他妈……”查梁一压低了声音，用筷子搅和着碗里的面，眼神却锐利地盯着赵山河，“你在南城，没把这个疯逼搞死？还是说……这个疯逼根本就不是本体留在南城？玩了一出金蝉脱壳？”
他的问题直接而尖锐，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毕竟，南城的事，他并未亲见，所有信息都来自赵山河。
赵山河放下照片，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内心却已翻江倒海。他不是惊讶于王珏“出现”，而是惊讶于这些照片的存在，以及背后意味着什么。南城的王珏在那样的情况下必死无疑。那么眼前这个……
他没有回答查梁一的问题，只是将照片慢慢装回信封，推回到对方面前，声音平静无波：“照片从哪里来的？”
“一个专门盯着王家大宅外围的眼线拍到的。”查梁一皱着眉，“费了点劲才传出来。妈的，看到的时候老子汗毛都立起来了！这孙子是属猫的有九条命？那种阵仗都弄不死他？”
赵山河拿起筷子，继续吃面，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几张无关紧要的风景照。“眼线可靠吗？”
“跟了我不少年了，嘴严，手稳，不然也拍不到这东西。”查梁一肯定道，随即又忍不住追问，“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他没死，那南城……”
“南城的事情已经了了。”赵山河打断他，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这个人，”他用筷子指了指那个信封，“是假的。”
“假的？”查梁一一愣，随即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是双胞胎？没听说啊！”
“世界很大，总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手段和人。”赵山河没有过多解释，但他眼神里的笃定让查梁一将信将疑地闭上了嘴。
查梁一盯着赵山河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最终只是烦躁地扒拉了两口面：“妈的，一个真疯子就够受的了，再来个假的……这燕京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他虽然嘴上骂着，但心里其实已经偏向了赵山河的判断。只是这个“假王珏”的出现，意味着情况更浑了，背后的推手所图必然不小。
赵山河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忽然看似随意地问道：“查兄，我来燕京这件事，除了你，查家还有谁知道具体情况？我是指，‘林枫’这个身份和我的行踪。”
查梁一正端起碗喝面汤，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放下碗，有些疑惑地看向赵山河：“怎么突然问这个？你在燕京的事情，我捂得很严实。身份是通过海外渠道弄的，入境记录也做了处理，酒店登记用的也是加密信息。就连我家老爷子那边，我也只是含糊地说你醒了但没完全恢复，赵家对外宣称你人还在IcU挺着。除了我，应该没人知道你已经生龙活虎地在我这儿搅风搅雨了。”
他顿了顿，强调道：“连我家老爷子都不知道具体细节，我只说你情况不稳定，需要静养，不方便见人。他也没多问。”这是实情，查永昌似乎对赵山河的“恢复情况”并不十分关切，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赵山河点了点头，目光沉静地看着查梁一：“今天早上，在酒店大堂，我碰到林书薇了。”
“林书薇？谁？”查梁一一时没反应过来，觉得名字有点耳熟。
“南城新林家，和我一起长大的那个。”赵山河提示道。
查梁一猛地想起来了，眼睛微微睁大：“她？她怎么会在燕京？还偏偏是你在的酒店？”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凝重，放下了手里的汤勺，“她看到你了？认出你了？”
“看到了。反应很大，像是见了鬼。”赵山河语气平淡，“我当时用的是‘林枫’的身份和样貌，虽然做了修饰，但她显然认出了什么。”
查梁一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这不可能……你的行踪我绝对没有泄露。她的行程……我马上让人去查她为什么来燕京，是巧合还是……”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打乱计划的不爽和警惕。
小面馆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后厨传来的些许声响。两个男人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面条的热气和一种无声的、逐渐绷紧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