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梁一如同被冻僵的雕塑，杵在原地。
壁炉的火光在他惨白的脸上跳跃，却无法驱散那份源自骨髓的寒意。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萧孝亮脸上，那张曾经在查伊一身边如影随形、代表着绝对信任和核心机密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顺从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毛亮站在萧孝亮身后半步，如同一个沉默的阴影，双手自然垂落，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推出来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赵山河将查梁一那震惊到失魂落魄的模样尽收眼底，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依旧挂着。
他晃了晃手中那杯劣质的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浑浊的光线下荡漾。
“查少，”赵山河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轻松，“这份‘小礼物’，可还满意？”
他目光转向毛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亮子，说说。怎么把‘查伊一女士的温暖’……送到萧先生身上的？”
毛亮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平稳，像是在汇报一件极其寻常的工作：“回赵总。目标（查伊一）警惕性极高，行踪诡秘，安保滴水不漏，常规手段无从下手。目标最信任的，就是这位萧先生。”他抬手指了指眼神空洞的萧孝亮。
“萧先生有个习惯，每周三下午会独自去城西一家会员制的高端水疗会所，固定的房间，固定的技师。那是他唯一放松警惕的时候。”毛亮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我提前‘拜访’了那位技师，让她临时‘生病’了。我……顶替了她。”
查梁一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毛亮顶替了技师？！混进了查伊一最心腹的人常去的私人空间？！
“过程很顺利。”毛亮继续道，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萧先生很放松。我在按摩精油里加了点……特殊的东西。不是毒药，查少放心。”他瞥了一眼查梁一，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某种冰冷的嘲讽，“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复合神经制剂。能暂时剥离人的恐惧和抵抗意志，放大……某种特定的暗示接受度。效果很好。”
查梁一看着萧孝亮那空洞的眼神，听着毛亮平淡无奇的叙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特殊制剂？剥离意志？放大暗示？这他妈的简直比直接杀了萧孝亮更可怕！
“然后呢？”赵山河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然后，”毛亮的声音依旧平稳，“我给他看了一些东西。一些……关于他这些年替查伊一处理‘脏事’的备份记录，一些足以让他和他全家死十次的证据。当然，还有……一些关于他内心深处，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完全意识到的……‘小秘密’的……引导性影像。”毛亮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配合药物作用，萧先生……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认清’了……某些真实的‘自我’。他非常……配合地提供了我需要的所有东西。并且，为了确保他的‘新生’和‘安全’，我给他进行了一点小小的……‘身体调整’。”
身体调整！
查梁一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萧孝亮。他穿着得体的西装，但此刻仔细看去，能发现他喉结似乎……过于平滑了？脸颊的线条似乎也比记忆中柔和了一些？一种难以言喻的、非男非女的气质笼罩着他，配合那空洞的眼神，显得诡异而惊悚！
tS（transgender Surgery）？！
查梁一脑中瞬间闪过这个词汇！毛亮……竟然……竟然用这种手段？！！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了查梁一！这已经不是手段狠辣！这是魔鬼的行径！
“萧……萧孝亮……”查梁一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查伊一最信任的，掌握着她几乎所有致命秘密的心腹！此刻竟像一只被拔了牙、抽了筋的狗，彻底被摧毁意志、只能依附于人的、不男不女的傀儡？
“毛亮，”赵山河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他是我送给查少的礼物，让他学会认主。”
话音未落，毛亮那只如同铁钳般的手猛地扣住萧孝亮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面对查梁一！另一只手，极其迅速地、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熟练，探入萧孝亮深灰色西装的内袋，掏出一个印着查氏集团LoGo的、小巧的棕色药瓶！
萧孝亮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惊恐！他如同濒死的鱼一样徒劳地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嘶鸣！但毛亮的力量大得惊人，他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
毛亮看也没看药瓶上的标签，拇指一弹，瓶盖飞了出去。他捏住萧孝亮的下颌，迫使他的嘴张开，然后将瓶子里剩下的十几粒淡蓝色小药片，一股脑全倒了进去！紧接着，抄起茶几上的那瓶劣质威士忌，粗暴地灌进萧孝亮嘴里！
“唔……咕咚……咳咳咳！”萧孝亮被呛得剧烈咳嗽，眼泪鼻涕瞬间涌出，淡蓝色的药片混着辛辣的液体被强行咽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毛亮像丢垃圾一样松开手。萧孝亮软软地瘫倒在地毯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痉挛、干呕，脸色由惨白迅速转为一种病态的潮红，眼神更加涣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飞速燃烧、溶解、重塑！
查梁一看着这如同酷刑般的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认得那个药瓶！那是查氏生物科技内部实验室流出的、代号“夜莺”的特效精神稳定剂，药效极强，副作用巨大，过量服用……后果不堪设想！毛亮……他给萧孝亮灌了整整一瓶？！
“你……你给他吃了什么？！”查梁一的声音带着惊怒。
“一点……‘催化剂’。能加速‘认知重塑’。”他抬起眼，看向赵山河，“老大，已经好了，药效发挥很快。他现在……只会听查少的声音，也只记得……是查伊一抛弃了他，是查少给了他……‘新生’。”
仿佛是为了印证毛亮的话，地上剧烈抽搐的萧孝亮动作渐渐微弱下去。他停止了干呕，身体不再痉挛，只是蜷缩着，微微颤抖。
脸上那病态的潮红褪去一些，留下一种诡异的平静。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依旧空洞，但当他涣散的瞳孔捕捉到查梁一的身影时，一种近乎狂热的、扭曲的依赖和顺从，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刻在了他的脸上！他蠕动着嘴唇，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依稀能辨出是“主人……谢主人……”
查梁一，自认为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已经很是疯狂了。虽然下手极重，但从来也不曾如赵山河及其手下这样。赵山河……他手下的人……都是疯子、都是变态！彻头彻尾的疯子！彻头彻尾的变态！
“现在，”赵山河的声音将查梁一从惊骇的深渊拉回，“萧先生很安全，也很‘听话’。他对查伊一的了解，比查少你……恐怕还要深得多。”
他看向查梁一。
“查少。这是我送你的第二份小礼物。有了他，再加上硬盘里的东西……我想，查伊一小姐，应该在未来的日子里会的依附于你了吧？”
查梁一看着被推到面前的萧孝亮，又一次的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他妈哪里是礼物？这简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一个时刻提醒他赵山河手段有多么恐怖、多么没有底线的活体警告！
但……这诱惑太大了！一个掌握了查伊一所有核心机密、甚至能指证其最致命罪行的、被彻底控制的叛徒！这简直是把屠刀直接塞到了他手里！
狂喜与恐惧，贪婪与忌惮，在查梁一心中疯狂交织！他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最终，对权力的极度渴望压倒了恐惧。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嘶哑地对身后的影子护卫下令：“带……带他下去！看好了！”
影子护卫无声上前，动作利落地架起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萧孝亮，迅速退入大厅侧后方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大厅里再次只剩下赵山河和查梁一两人，以及壁炉那单调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