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在她视野里放大，呼吸近在咫尺。
张勤的心跳，彻底失控。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一秒。
两秒。
预想中的触感没有落下。
一个温热、干燥的吻，极轻地印在她的额头。
像一片羽毛，小心翼翼地拂过，带着极致的试探和克制。
“新年快乐，张勤。”
周怀瑾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她耳边响起。
张勤立刻睁开眼。
周怀瑾已经退开半步，但手还扶着她的腰，脸上是得逞的笑。
她的大脑重启了。
刚才，她以为……
脸一下烧到了脖子根。
“你……”
“我怎么了？”周怀瑾明知故问。
“放手！”张勤挣了一下。
“不放。”
他不但没放，反而将她往怀里又带了带，让她紧贴着自己，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有力的心跳。
“张勤，从现在起，你是我女朋友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
张勤看着他亮得吓人的眼睛，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喜悦。
她不说话了。
周怀瑾懂她，尊重她，用她能接受的方式靠近。
而李霄……
她不能再拖着他了。她必须用最高效的方式，斩断这段注定没有结果的纠缠，这是她唯一能给他的，最后的尊重。
那个男人，值得一个能全心全意回应他的人。
张勤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她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抱着。
“周怀瑾。”
“嗯？”
“下不为例。”
周怀瑾低低地笑起来，知道她这是默许了。
他松开手，极其自然地，牵住了她的。
他的手掌很暖，干燥有力，将她微凉的手指，一根根包裹进去。
“走吧，我的女朋友。”他牵着她，走向门口，“该下去，接受审判了。”
当书房的门再次打开。
周怀瑾牵着张勤的手，出现在楼梯口时。
客厅里，原本热烈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震惊，然后是狂喜。
张勤的脸红透了。
她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周怀瑾握得更紧。
他牵着她，一步步走下楼梯。
“咳咳！”
周雄老爷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好！好啊！”
兰姐快步走到两人面前，拉住张勤另一只手，眼圈红了。
“勤勤……”
“阿姨。”张勤挤出两个字。
“爸，妈，爷爷。”周怀瑾开了口，很认真。
“我跟勤勤商量好了。”
“我们决定，从今天开始，正式交往。”
他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这只是交往的开始。我们是否真的合适，还需要时间来慢慢了解。所以，也请叔叔阿姨，还有爷爷，不要给勤勤太多压力。”
他握紧张勤的手，对着二老微微躬身。
“我怕吓到她。”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这个大年初一，成了两家人的“订亲宴”。
周家没待太久。
临走时，周怀瑾当着所有人的面，帮张勤理了理衣领。
“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嗯。”
前脚刚送走周家人。
后脚，院门又被敲响了。
“建军！在家没？”
是李存续老爷子的声音。
张建军连忙去开门。李存续、李长征、夏莲，还有李霄，提着礼品站在门口。
李霄跟在最后。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军绿色的夹克，左臂依然用吊带挂着。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些，但依旧疲惫冷硬。
他一进门，视线就落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那里，放着周怀瑾送给林文静的那个丝绒盒子。
盒子开着，里面的珍珠项链，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李霄的脚步停住了。
他的视线，从项链，移到张勤的脸上。
“他来过了？”
李霄开口，声音没有起伏。
张勤的心“咯噔”一下。
客厅里的喜悦瞬间降到冰点。
李存续和夏莲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李霄哥。”张勤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一关，躲不掉。
她迎上他的视线，点了点头。
“嗯。”
“他……跟你说了什么？”李霄又问。
那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死死地锁着她。
张勤觉得，有些话，不能当着所有长辈的面说。
那对他，太残忍。
“李霄哥，你跟我来一下。”
她转身，朝楼上走去。
“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李霄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了三楼，还是那个书房。
门，再次被关上。
她拿出那枚锃亮的黄铜弹壳。
她把弹壳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李霄哥，这个，还给你。”
她的声音很轻，像在完成一个告别的仪式。
李霄的视线落在弹壳上。
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波澜。
他懂了。
这是他的承诺。
现在，她还回来了。
“为什么？”他的声音很低，“因为……我还是输给了那个给你挡子弹的？”
张勤摇头。
“无关输赢。”
她看着他。
“李霄哥，这是一个基于最优选择作出的决定。我们的性格太像了，都太硬，太习惯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对方，而不是倾听。这样下去，我们只会……”
她的话，没能说完。
李霄忽然上前一步，打断了她。
“张勤。”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别拿这些话，来搪塞我。”
他没有去看那枚弹壳。
他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快如闪电，一把抓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腕。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捏得她骨头生疼。
“你……”
下一秒。
他用另一只手，将桌上的弹壳，牢牢攥进手心。
然后，他举起那只攥着弹壳的拳头，连同他抓着她的手腕，一起举到两人眼前。
他逼近她，那双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疯狂。
“这东西，”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没说不要，就永远是我的。”
他的视线从弹壳，缓缓移到她脸上。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