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
华夏之光顶层办公室的灯就亮了。
李向阳、方月月几个人顶着黑眼圈,围在桌子旁,坐立不安。
他们一夜没睡,脑子里就盘旋着三个字:五个亿!
国家批了五个亿!
许维钧坐在落地窗前,端着一杯黑咖啡。
他身后,团队成员正在整理数据,房间里只有计算器和铅笔的沙沙声。
“许工。”一个助理走过来低声说,“楼下前台说,华夏之光的人来了。”
许维钧头都没回。
他看着窗外那片荒地,喝了口咖啡。
“来放弃了?”
“让他们上来。”他吩咐道,“我正好也想看看,那位小姑娘怎么解释她那个‘买地’的笑话。”
他已经想好了。
那个叫张勤的女孩,会一脸窘迫地道歉。
然后把项目规模缩小,再缩小。
比如,先建一栋小厂房?
许维钧摇摇头。
这种甲方,他见多了。
可惜了那块地。
门被敲响。
“请进。”
门推开。
陈新中第一个走进来,一身新西装,腰杆笔直。
李向阳他们跟在后面,个个昂首挺胸。
最后是张勤。
她还是那身学生打扮,背着双肩包。
许维钧终于转过身。
他放下咖啡杯,靠在椅背上,双臂环胸。
“张勤同学。”他加重了“同学”两个字,“三天到了。你不是来给我看两个亿资金证明的吧?”
他身后的团队成员都停下手里的活,准备看戏。
陈新中脸色一沉,想说话。
张勤抬手拦住他。
她没理许维钧,径直走到那张铺着地图的桌子前。
她的手指,点在地图中央。
“许工。”
她抬起头,看着许维钧。
“谈钱之前,我确认一件事。”
“如果资金不成问题。”
“你和你的团队,能不能把这五百亩地,设计成一个世界顶级的科技城?”
许维钧愣住了。
他嗤笑一声:“张勤同学,你没睡醒?在这个国家,论城市规划,我许维钧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我的设计不是问题!”
“问题是,你,没钱!”最后三个字,他说的很重。
“很好。”张勤点点头。
她转身,对陈新中说。“陈总,把文件给许工看看。”
陈新中一直在等这句话。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还带着油墨香气的红头文件。
他走到许维钧面前,把文件放在咖啡桌上。
“啪”的一声。
许维钧的视线落在文件上。
红色的标题,红色的印章。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他伸手去拿文件,指尖碰了一下,又缩了回来,最后才一把抓起。
《关于同意设立“深市启明科技城”国家级专项项目的批复》。
伍亿元整。
首批启动资金贰亿元,即刻下拨。
许维钧的呼吸顿住了,拿着文件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纸张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他眼睛直直地看着张勤,像是在确认一个幻觉。
“这……”他喉咙发干,声音嘶哑,“不可能……国家专项……五个亿……”
张勤走到他面前,语气平静。
“许工,现在,钱不是问题。”
“我的问题,你回答了。”
“该你了。”
许维钧坐在椅子上,没动。
他手里还攥着那份红头文件。
五个亿。
国家级专项项目。
“天工科技城”。
他出道以来,被称为“项目粉碎机”。
他可以肆意批评甲方的愚蠢,撕碎他们不切实际的幻想。
因为他知道,他们离不开他。
但今天,他被一个比他妹妹还小的女学生,“粉碎”了。
对方没有讨价还价。
没有恳求。
甚至没有解释。
她只是在他规定的最后期限,把他认为绝不可能的钱,翻了数倍,拍在了他脸上。
然后,用他刚才嘲讽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他身后的团队,那群精英们,此刻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他们看着张勤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这个女孩,到底是谁?
许久。
许维钧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份文件重新放在桌上。
然后,他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张勤,而是转身,走到了墙上挂着的勘测图前。
上面标注着风向、高差、土质、水文等密密麻麻的数据。
他伸出手,指尖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轻轻划过。
他的眼神变了。
“不够。”
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陈新中和李向阳他们都愣住了。
五个亿还不够?!
张勤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许维钧的背影。
她知道,真正的“表演”,现在才开始。
“我收回我昨天的话。”
许维钧猛地转过身,眼睛亮得吓人,直直地盯着张勤。
“五个亿,够建一个科学城。但是,你的想法,太小了!”
“产业园?收租金?当保姆?”
他嗤笑一声。
“那是乡镇企业家的思路!”
“张勤同志!”
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叫出她的名字和身份。
“你手里握着的,是国家未来二十年的科技命脉!你脚下踩着的,是能创造一个时代的土地!”
“你居然只想用它来建一个‘园’?”
“暴殄天物!”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桌前,一把抓起一支最粗的红笔。
他冲回地图前,“唰唰”几笔,将之前那个简陋的红圈,粗暴地划掉!
然后,他以那片土地为中心,开始疯狂地落笔。
“这里!”他画下一个巨大的区块,“不能只搞计算机和通讯!必须是全产业链!材料科学、精密制造、生物工程,全部都要有!”
“这,是‘创智核’!”
“这里!”他的笔锋一转,在旁边又画了一片区域,“不是宿舍!是人才社区!单身公寓,家庭住宅,专家别墅,技术工人宿舍!”
“不光要让他们在这里工作,更要让他们在这里安家!”
“还有这里!”他指向另一片空白,“配套!顶级的配套!建自己的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建自己的医院,引进最先进的设备!”
“要图书馆、音乐厅、体育馆!商业街、公园、人工湖!”
“要让全世界的科学家来了就不想走!要让他们的孩子,在这里能接受到比国外更好的教育!”
许维钧越说越快,手中的红笔在地图上飞舞。
他身后的团队成员,也像是被点燃了,纷纷冲了上来。
“许工!交通系统!必须是立体的!地面、地下、低空轨道,现在就要预留空间!”
“能源!环境!绿化率必须超过百分之四十!我们要建花园城市,不是钢铁森林!”
整个房间,彻底变成了一个疯狂的创意工厂。
他们这才明白,他们正在亲眼见证的,是一座未来之城的诞生!
张勤安静地看着。
看着那个之前还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此刻的样子。
她知道,许维钧描绘的,正是她心中想要的未来。
甚至,比她想的,更宏大,更完美。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许维钧画下最后一笔时,他扔掉笔,撑着桌子,大口喘着粗气。
那张巨大的地图上,已经不再是一片荒芜。
而是一座结构完整、功能齐全的城市雏形。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这幅杰作。
许维钧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再次与张勤对视。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只有激动。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一字字说道。
“这座城,我来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