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沉西山。
今日裴济公务不多,加之心里惦记着昨夜莺时的话,推了应酬早早回府,打算去找大夫人商议,择黄道吉日向崔家提亲纳妾。只是才进内宅,裴济便听见两个小丫头边干活边低声议论,什么青芜受罚、什么那双手不能要了云云。
裴济脚下一转,径直朝下人房那头走去。
略显简陋的门被推开,屋内灯油未燃,借着门外烛火勉强勾勒出缩在墙角木床上的娇小身影。
盲女显然被这声响惊动,身子一抖,如受惊的小兽那般抱住自己,散乱的发丝遮住大半张脸,那双原本空茫澄澈的双眸如今盛满恐惧,下意识转向门口方向。
裴济示意身后长随掌灯,待屋内油灯亮起,裴济两步跨至床前,一把拽过少女手腕,粗暴的撕开才缠上不久的棉纱布条,裴济瞬间瞪圆了双目。
那双原本纤细白嫩的十指已肿胀不堪,上头满布密密麻麻的细小针眼,手背手心数道被针尖划出来的口子,血迹斑斑,在他的撕扯下,有些伤口又渗出血珠,沿着手指流到裴济掌上。
“她倒是会招待我的人!”裴济自不必问,敢弄出这种伤,除了大夫人不做他想!
听出老爷的声音,少女忍痛抽出手,朝他跪了下去,“求老爷允青芜出府吧,青芜做牛做马报答老爷恩情。”
裴济的目光从那双惨不忍睹的手上移开,落在盲女仰起的小脸上。那张初见便惊艳不已的脸沾着泪痕和些许灰尘,脆弱凄楚,如同暴风雨中被打落在地的白山茶,沾满污泥。
只是这朵与众不同的花,他尚且还没摘下,岂容王芳云磋磨折损!
“莫怕,老爷自会为你做主。”话音未落,裴济已经猛地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朝身后长随吩咐道,“告诉管家,明日一早去找大夫人,要她交出掌家之权,包括府中账目对牌。对牌管家收着,其他暂交赵姨娘代管!”
长随心头一跳,暗暗揣测这裴府大抵是要变天。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被老爷半搂在怀中的少女,又娇又可怜,也难怪... ...
“如此你可安心了?”
裴济捏着那少女的下巴越贴越近,长随忙低下头,识趣的退出房间,将门关好,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打扰。
很快,房中便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
长随撇撇嘴,心道小娘子再美,老爷也撑不过半炷香,却没料到自己这一守就守了一整夜!
屋内,白玉章才被裴济压向床榻,袖中那包粉末已经悉数撒向他面门。裴济动作一顿,眼神霎时涣散。
白玉章伺机滑下床榻,悄无声息将那张残留着药粉的油纸送至灯火处烧毁。
“好香... ...”床上的裴济抱住枕头又亲又摸,仿佛怀中是绝世尤物,口中更是‘美人儿’、‘娇娃’喊个不停。
裴济陷入幻觉,做着荒唐的春梦,丑态百出,白玉章对准老匹夫后腰猛踢几脚,边踹边配合着裴济的粗喘声哼唧两句。等出了这口恶气,白玉章俯身在裴济襟内一探,摸出把沉甸甸的钥匙来。
自入府那天起,白玉章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进裴济的书房,如今拿到钥匙,白玉章只待合适时机即可。她从床底伸手进去,勾手从床板背面取下提前藏好的一盒软泥,将钥匙深深嵌入压模后,再原封不动把钥匙塞回裴济襟内。
蟾光西斜,裴济鼾声如雷,犹在梦中回味巫山云雨,满面餍足,却不知他梦中猎物正坐在远处,衣袂未乱,眸清似水。
鸡鸣时分。
门外长随唤了两声,裴济皱眉,身体残留着前所未有的销魂蚀骨快意提醒着他昨夜荒唐。
猛地睁开眼,裴济发觉自己身处下人房,混沌的脑子尚未完全清醒,手掌已触到一片温软肌肤。裴济侧头过去,青芜赫然躺在他身侧。
少女身上那件靛青袄子已被扯烂了扣子,前襟敞开,露出凌乱的中衣。她尚在沉睡,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遮了小片暗影,面颊带着些许潮红,乌发散乱,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颊畔,透着一股被蹂躏后的脆弱与暧昧。
忆起昨夜,掌下肌肤细腻微凉,如同最上等的丝绸,少女茫然无措的挣扎,压抑的娇喘,无不勾着他沉沦放纵。最是那双空洞的眼,被他染上丝丝欲色,竟比他少年时初经人事更魂销骨融,那是一种灵魂深处最隐秘的渴望得到满足才有的快慰。
裴济伸出手,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轻轻抚上少女眉眼。只见青芜睫毛颤动,睁开那双无神双眸,没有焦距的目光茫然望向虚空,紧接着似乎想起什么,胡乱摸索着,慌乱拢紧衣衫,“老、老爷... ...”
“别怕。”感受着娇躯在他掌下的颤抖,裴济颇有耐心安抚,“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人,我自会给你个名分,亲自去崔家下聘,三书六礼,抬你做姨娘,必不叫你委屈。”
得了裴济许诺,少女面上的恐惧与屈辱散了些,沉默片刻,哽咽道,“青芜多谢老爷恩典,只是...只是... ...”
“只是什么,你但说无妨。”
裴济此刻心情极好,并不在意自己的女人提些无伤大雅的要求,女子所求,不过一隅容身,荣华富贵,他裴济自认给得起。只是少女所求,与他所想大有不同,难得令裴济高看几分。
那少女垂着眸子,声音更轻了,“阿娘尚在病中,青芜无法侍奉床前已是不孝,如何能在此时议亲。若母亲病中得知青芜...只怕病势更沉,青芜只求老爷待阿娘病体稍愈...再议不迟。”
裴济打量着少女,想不到她竟如此事母至孝,自然无有不应。少女欣喜,旋即又郑重道,“青芜此身既许老爷,已是天大福分,只是此事关乎老爷声誉,也关乎青芜那点...微末名声。青芜斗胆恳请老爷,在名分未定之前,万不可将今日之事泄露,否则青芜只能一死保全老爷声誉,也保全崔氏门楣清白。”
经青芜提醒,裴济才幡然醒悟,一时恨自己险些被迷了心窍,差点就立刻将人纳入府中,岂非在致仕前落人口实?
裴济下床整理衣衫,语气少了几分柔情,多了些沉静,“便依你,今日你且好生歇着,外头绝不会传出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