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无声的演示
第二次去前哨站，气氛跟送殡似的。没人说话，连陈威都闭紧了嘴巴，只是用力拍了拍王超的肩膀。聂思思红着眼圈，把最新做的、掺了安神海藻的干粮塞进他包里。蒋甜甜还是那句话：“超哥，早点回来。”小手紧紧攥着另一颗她觉得“最安静”的蓝色小石头。
潜航器悄无声息地滑向那片死亡海域。这次船上人更少，只有王超、李娜和黑子老兵。杨教授留在珊瑚城远程监控，心提到了嗓子眼。
越靠近那片区域，那股无形的压力就越重。这次他们没有直接去前哨站平台，而是根据之前侦察的数据，绕到了一个距离“泄漏点”能量辐射边缘更近、但相对隐蔽的海底峡谷入口。
“只能到这里了。”黑子操控潜航器紧贴着峡谷岩壁停下，声音压得极低，“再往前，能量干扰太强，潜航器可能会失控。”
王超点点头，和李娜对视一眼。两人穿上特制的潜水服，上面镶嵌了好几块“安静”石头做成的小型稳定器。王超将六棱柱贴身藏好，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舱门。
冰冷的海水涌了进来。两人如同两道幽影，悄无声息地滑出潜航器，借助微型推进器，朝着峡谷深处、那“泄漏点”能量波动传来的方向潜去。
没有光线，只有潜水服上微弱的冷光指示灯。周围的海水仿佛凝固了一般，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感。王超全力运转着六棱柱的力量，不是释放，而是极力收敛和模拟着周围环境的能量波动，如同变色龙融入环境。李娜紧随其后，手中的武器处于随时击发状态，警惕地扫描着四周。
潜行了大概几百米，前方峡谷的尽头，隐约出现了一片不正常的暗红色微光。那光芒极其黯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腐朽和衰败气息，正是从“泄漏点”散发出来的“腐蚀”能量，如同墨汁般缓慢地污染着周围的海水。
到了。这里已经是他们所能抵达的极限距离。再往前，那暗红能量的浓度和活性会急剧升高，风险不可控。
王超停下推进器，悬浮在黑暗中。他示意李娜警戒，自己则缓缓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与六棱柱的链接中。
他不再试图去沟通那沉睡的意志，而是将目标锁定在前方那一丝丝逸散出来的暗红“腐蚀”能量上。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六棱柱内那纯净的星辉之力，将其凝聚成一根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能量触须。这触须不再带有任何攻击性或干扰性，而是充满了极致的“秩序”与“净化”的意念。
然后，他控制着这根能量触须，如同最精密的手术探针，缓缓地、轻轻地，探向了最近的一缕飘散过来的暗红能量丝。
当星辉触须接触到暗红能量丝的瞬间——
“滋……”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冰块消融般的声音，直接在王超的精神层面响起！
那缕暗红能量丝如同遇到了克星，剧烈地扭曲、挣扎，但其内部那令人不适的腐朽气息，却在星辉的照耀下迅速消散、瓦解，最终化作一缕无色无害的基本能量粒子，融入了周围的海水之中！
有效！真的有效！
王超心中一阵激动，但立刻压下情绪，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维持着那根能量触须，开始寻找下一缕暗红能量丝，重复着净化的过程。
一缕，两缕，三缕……
他就像一个在污染源头边缘默默工作的清洁工，用最微小的力量，一点一滴地清除着那些有害的“泄漏物”。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要求操控精度达到极致。王超额头上很快渗出了冷汗，握着六棱柱的手微微颤抖。但他咬牙坚持着，将净化的过程持续了足足十分钟。
在这十分钟里，他净化掉了大概十几缕逸散出来的“腐蚀”能量丝。这个数量，对于整个“泄漏点”而言，简直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但王超要的，不是立竿见影的效果，而是一个“演示”，一个证明！
证明他们这群“蝼蚁”，确实掌握着某种能够“净化”这种连“守护者”都感到棘手的“腐蚀”力量的方法！
就在他准备收回能量触须，结束这次“演示”时——
一股庞大而冰冷的意念，如同早已潜伏在侧的猎食者，毫无征兆地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没有上次那毁天灭地的怒意和攻击性。
这股意念更像是一种……沉默的“注视”？带着一种审视、探究，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讶异”？
它扫过王超和李娜，重点在王超手中那散发着微弱星辉的六棱柱，以及他刚刚完成净化的那片区域停留了片刻。
王超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冻结了，一动不敢动，只是拼命维持着六棱柱那平和、专注的净化状态，不敢流露出任何敌意或恐惧。
李娜也感受到了那恐怖的注视，浑身肌肉紧绷，弩箭死死对准前方黑暗，却同样不敢有任何过激举动。
那冰冷的“注视”持续了大约十几秒，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然后，如同它来时一样突兀，这股意念又悄无声息地退去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攻击，没有驱逐，甚至没有明确的情绪反馈。
只有一片死寂。
王超和李娜悬浮在黑暗的海水中，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悸和一丝……不确定的希冀。
这算……成功了吗？
它看到了吗？它理解他们的意图了吗？
无人知晓。
两人不敢久留，立刻启动推进器，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潜航器。
直到舱门关闭，潜航器开始返航，王超才彻底松了口气，瘫坐在座位上，感觉比打了一场恶仗还累。
“它……刚才来了。”王超对黑子和远程连线的杨教授说道，“但没有攻击我们。”
杨教授的声音带着激动和紧张：“监测数据有细微波动！在你们净化那些能量丝的时候，‘泄漏点’的能量输出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下降！虽然很快又恢复了，但这证明你们的净化是有效的！而且，刚才确实有一股远超平时的强大意念扫过该区域！”
有效，并且被“看到”了。
这就是他们这次冒险“演示”所能达到的最好结果。
至于那沉默的“注视”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是默许？是观察？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只能等待时间来揭晓答案。
渺茫的希望之火，似乎并没有熄灭。
反而，在那无尽的黑暗和沉默中，顽强地燃烧着，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第三百三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