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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浸染了整个狼山山脉。呼啸的山风穿过黑水河谷,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如同草原上孤魂的低语,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一支黑色的洪流,正沿着河谷西侧的隐秘小径,悄无声息地向着鹰嘴崖方向疾行。马蹄被厚厚的布条包裹,踩在松软的泥土和枯草上,只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骑士们身披简陋却坚固的皮甲,手持弯刀或长矛,眼神在夜色中亮得像狼眼,锐利而警惕。他们正是李铮亲自率领的天狼骑主力——两千名身经百战的精锐骑兵。

李铮骑在“踏雪”背上,胯下的良驹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凝重,步伐稳健而轻盈。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外罩一件同样颜色的披风,被山风吹得微微摆动。他没有戴头盔,任由冰冷的夜风吹拂着他略显棱角的脸庞,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崎岖的山路和两侧黑黢黢的山影。

稽粥与他并辔而行,这位饱经风霜的匈奴老兵,此刻脸上没有了平日的随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临战前的沉静。他不时侧耳倾听着风中的动静,偶尔低声向李铮提醒着一些匈奴骑兵在山地行军时需要注意的细节。

“大人,呼韩邪虽然骄狂,但能当上骨都侯,绝非庸手。他的先锋部队,必然是其本部最精锐的战士,冲击力不容小觑。”稽粥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鹰嘴崖地势虽险,但如果被他提前察觉,或者他不顾一切,集中兵力从正面强行突破,我们的伏击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李铮微微颔首,稽粥的提醒很及时。他之所以坚持亲自前来,就是为了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不出差错。“放心,赵虎已经提前派人清理了沿途可能留下的痕迹,并在鹰嘴崖前方几里处设置了暗哨。一旦呼韩邪的先锋进入警戒范围,我们会第一时间得知。至于强行突破……”李铮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鹰嘴崖的狭窄,容不得他展开兵力。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关门打狗’!”

他勒住马缰,停在一处地势稍高的山岗上,举起手中的千里镜——这是他利用有限资源,让匠人仿制的简易望远镜,虽然效果远不如后世,但在夜间借助微弱的天光,也能勉强看清远处的景象。

千里镜的镜片中,鹰嘴崖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那两座陡峭的山崖,在夜色中如同两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扼守着黑水河谷的咽喉。河道在这里急剧收缩,水流撞击着礁石,发出沉闷而湍急的轰鸣。

“巴图!”李铮放下千里镜,沉声喝道。

“末将在!”巴图策马上前,沉声应道。他那魁梧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铁塔一般,充满了力量感。

“你立刻率领一千五百名骑兵,分为两队,分别占领鹰嘴崖两侧的制高点!记住,隐蔽好身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发出任何声音,不许擅自行动!滚石、擂木都准备好了吗?”

“大人放心!赵虎已经安排妥当,弟兄们也都熟悉了位置,只等敌军入瓮!”巴图眼神炽热,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战,他充满了期待。

“好!”李铮道,“告诉弟兄们,耐心等待。我们要的不是惊慌失措的驱赶,而是精准致命的猎杀!等敌军先锋完全进入鹰嘴崖的谷底,待我号令,再全力出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瘫痪他们的指挥,摧毁他们的士气!”

“是!”巴图轰然应诺,随即转身,对着身后的天狼骑兵们打出几个无声的手势。一千五百名骑兵立刻分成两队,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迅速消失在两侧陡峭的山崖阴影之中。他们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充分展现了长期严格训练的成果。

李铮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满意地点点头。这两千天狼骑本部,是他一手一脚带出来的精锐,是他在这草原上立足的根本,也是他最大的底气。

“稽粥,”李铮转向匈奴老兵,“你经验丰富,随我留在中路。我们率领剩下的五百人,隐蔽在河谷入口处的一片密林里。待敌军前锋进入伏击圈,两侧山上的滚石擂木落下,敌军阵脚大乱之时,我们便从正面杀出,堵住他们的退路!”

“正面堵截?”稽粥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李铮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大人好胆识!五百对两千,虽然敌军已乱,但正面冲击依然凶险万分!不过,如此一来,便能形成真正的合围,让他们插翅难飞!”

“正是!”李铮眼中寒光一闪,“我要的不是击溃,而是全歼!只有吃掉这两千先锋,才能最大限度地打击右贤王庭的士气,才能让他们知道,我李铮的天狼骑,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赵虎,你的斥候营,除了留下监视主力的人手,其余的都散布在鹰嘴崖外围,形成警戒圈,任何试图靠近或逃离的可疑人员,格杀勿论!同时,密切关注呼韩邪先锋的动向,随时向我汇报!”

“属下明白!”赵虎单膝跪地,重重一抱拳,随即也带着他的斥候队员们,如同融入黑暗的鬼魅,四散而去。

很快,山谷中便只剩下李铮、稽粥以及五百名精选出来的天狼骑核心精锐。他们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河谷入口处的密林。这里树木茂密,杂草丛生,是天然的隐蔽场所。骑士们纷纷下马,牵着马匹,找好各自的位置潜伏下来,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时间,在这极致的寂静和等待中,变得格外缓慢而沉重。

山风依旧在吹,呜咽声不绝于耳。偶尔有夜鸟被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向夜空,在寂静中划出短暂的声响,立刻引来无数警惕的目光。

李铮靠坐在一棵粗壮的古树后面,闭上眼睛,看似在养精蓄锐,实则大脑在高速运转。他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推演着伏击的每一个环节,寻找着可能出现的漏洞和意外。呼韩邪虽然骄横,但能担任右贤王庭的先锋骨都侯,绝非无能之辈。他会不会有什么后手?会不会察觉到异常?

稽粥坐在李铮身旁,这位饱经沧桑的匈奴老兵,此刻却显得异常平静。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只是偶尔会侧耳倾听远方的动静,或者用手指轻轻擦拭着他那把有些磨损的弯刀。

“大人,”稽粥忽然低声开口,打破了沉默,“您似乎对这次伏击,有着超乎寻常的信心?”

李铮睁开眼睛,看向稽粥,微微一笑:“信心?不,我没有绝对的信心。在这草原上,任何轻视敌人的人,都会死得很快。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准备。剩下的,就交给草原的法则,交给战士们手中的刀和心中的勇气了。”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稽粥,你在草原上活了半辈子,你告诉我,草原的法则是什么?”

稽粥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弱肉强食。强者生存,弱者淘汰。”

“没错,弱肉强食。”李铮轻轻点头,“呼韩邪带着两千先锋,气势汹汹而来,他以为我们是待宰的羔羊。在他眼里,我们或许就是那‘弱者’。但他错了。真正的强弱,并非只取决于兵力的多寡。纪律、意志、战术、还有……决心!我们有保家卫土的决心,有改变命运的渴望!而他,只有骄纵和对右贤王庭的盲从。仅凭这一点,我们就未必是‘弱者’。”

稽粥深深地看了李铮一眼,这位年轻的首领,总能说出一些让他感到新奇却又无比正确的话。他经历过太多的部落兴衰,见过太多的强者陨落,李铮的话,似乎触及了草原法则更深层次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密林外钻了进来,单膝跪在李铮面前,压低声音道:“大人,敌军先锋来了!距离鹰嘴崖还有不到十里路程!”

李铮猛地精神一振:“来了多少人?队形如何?”

“大约两千骑,队形相对密集,行军速度很快,看来是急于立功,防备松懈!”斥候汇报道。

“好!”李铮眼中精光爆射,“密切监视!随时回报!”

“是!”斥候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李铮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他对着身边的五百名天狼骑兵,做了一个噤声和准备的手势。

五百名骑士立刻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压抑已久的杀气,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密林的掩护下悄然凝聚。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擂鼓。

终于,远方传来了隐约的马蹄声。起初还很微弱,如同蚊蚋嗡鸣,但很快,这声音就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如同滚滚闷雷,由远及近,震撼着大地。

地面开始微微颤抖,河谷两侧的山壁似乎都在回响着这股喧嚣的声浪。

李铮和稽粥伏在密林边缘,透过枝叶的缝隙,紧紧盯着河谷的入口方向。

很快,一队骑兵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皮甲,手持长矛或弓箭,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虽然看不清具体的徽记,但那股骄横浮躁的气息,隔得老远就能感受到。

是呼韩邪的先锋部队!

他们果然如斥候所说,队形密集,毫无顾忌地沿着河谷主干道疾驰而来。马蹄扬起的尘土,在月光下形成一条长长的黄龙。先锋的骑士们脸上带着倨傲的神色,根本没有意识到,死亡的阴影,已经悄然笼罩了他们。

呼韩邪本人似乎就在队伍的中前部,他胯下骑着一匹神骏的白马,在一众黑马中格外显眼。他不时高声呵斥着跑得慢的士兵,显得极为不耐烦。在他看来,对付李铮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部落,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右贤王庭的大军一到,对方就应该望风而降,或者被轻易碾碎。他只想尽快赶到,立下头功,好向单于和右贤王邀功请赏。

两千骑兵,如同一条贪婪的毒蛇,缓缓地、却又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钻入了鹰嘴崖这个天然形成的“蛇口”之中。

一骑,两骑……一百骑,五百骑……一千骑……

绝大部分的匈奴先锋,都已经进入了鹰嘴崖谷底那段最为狭窄的区域。两侧陡峭的山崖,如同两柄巨大的镰刀,将他们的退路和前路都牢牢锁定。

李铮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着。他紧握着腰间的佩剑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越来越近的敌军主力,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就是现在!

当最后一批匈奴先锋也完全进入伏击圈,队伍的尾巴刚刚越过鹰嘴崖中段时,李铮猛地站起身,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佩剑!

“放信号!”李铮猛地挥下佩剑,厉声喝道!

“咻——!”

一支带着尖锐哨音的火箭,从李铮身旁一名亲兵手中射出,拖着一道明亮的火光,直直地窜向夜空,在漆黑的天幕中炸开一朵短暂而醒目的火花!

“咻咻咻!”

几乎在同时,鹰嘴崖两侧的制高点上,也升起了数支同样的信号火箭。

信号就是命令!

“杀!!!”

“轰!!!”

早已蓄势待发的喊杀声,如同九天惊雷,骤然在鹰嘴崖两侧的山崖上炸响!

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和“隆隆”声。无数早已准备好的滚石、擂木,如同愤怒的冰雹,从两侧陡峭的崖壁上,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轰然砸下!

“不好!是埋伏!!!”

谷底的匈奴先锋队伍中,终于有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但一切都太晚了!

密集的滚石擂木,如同从天而降的死神之锤,狠狠地砸向拥挤的匈奴骑兵队列。

“噗!”“咔嚓!”“啊——!”

血肉横飞,骨头碎裂的声音,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鹰嘴崖谷底!

走在最前面的几排匈奴骑兵,首当其冲,被巨大的滚石直接砸成了肉泥,连人带马被碾得粉碎!后面的骑兵想要躲闪,却因为队形太过密集,根本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被砸倒,或者被惊慌失措的战马带着,撞向旁边的人。

整个匈奴先锋队伍,在短短一瞬间,就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指挥系统彻底失灵,原本还算整齐的队列,瞬间变成了一锅沸腾的粥。骑士们惊慌失措,互相推搡,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呼韩邪在队伍中前部,虽然没有被滚石直接砸中,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他死死地勒住马缰,看着周围如同地狱般的景象,脸色煞白。

“怎么回事?!是谁?是谁敢伏击我右贤王庭的大军?!”呼韩邪厉声咆哮,试图稳定军心,但他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惨叫声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两侧山崖上,箭如雨下!

早已张弓搭箭的天狼骑兵们,居高临下地射出了致命的箭矢。密集的箭簇如同蝗虫过境,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地扎进混乱的匈奴骑兵群中。

不断有匈奴骑兵惨叫着从马背上摔落,中箭的马匹也疯狂地嘶鸣、蹦跳,加剧了混乱。

“冲!杀下去!!”

山崖上,巴图看到时机成熟,猛地抽出弯刀,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杀啊——!”

一千五百名天狼骑兵,如同两股黑色的洪流,从两侧山崖上早已开辟好的陡峭通道上,奋勇冲杀下来!他们如同下山的猛虎,又如出笼的饿狼,每一个人眼中都燃烧着复仇和建功立业的火焰!

他们的目标,是谷底那些已经失去抵抗力的匈奴溃兵!

“完了……”呼韩邪看着从两侧山崖上冲杀下来的天狼骑兵,感受着那股如同实质般的杀气,心中涌起一股绝望。他怎么也想不到,李铮竟然有如此胆量和实力,敢在此地设下如此精密的伏击!更想不到,对方的战斗力竟然如此强悍!

“快!快突围!向谷外突围!!”呼韩邪声嘶力竭地吼道,他知道,再不跑,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残存的匈奴骑兵,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纷纷调转马头,试图向着来的方向——鹰嘴崖入口处逃窜。

然而,他们的退路,早已被堵死!

“天狼骑,随我杀!!”

就在匈奴溃兵慌不择路地涌向谷口时,李铮那充满力量的怒吼声,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响!

五百名潜伏在密林中的天狼骑兵主力,在李铮和稽粥的率领下,如同出鞘的利剑,猛地从密林深处冲杀出来,正好挡在了匈奴溃兵逃生的必经之路上!

李铮一马当先,胯下“踏雪”发出一声兴奋的嘶鸣,四蹄翻飞,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直扑混乱的匈奴溃兵!他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每一次挥舞,都必然带走一条生命!

“挡我者死!!”李铮厉声喝道,长剑如灵蛇出洞,瞬间刺穿了一名试图冲过来的匈奴骑兵的咽喉。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稽粥紧随其后,他的弯刀挥舞得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势大力沉,将迎面冲来的匈奴骑兵连人带刀劈成两半!这位匈奴老兵,将他毕生的战斗经验和对匈奴人的了解,都融入了这场复仇般的杀戮之中。

五百名天狼骑兵,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防线,死死地堵住了谷口。他们纪律严明,配合默契,如同一个运转良好的杀戮机器。面对惊慌失措、毫无阵型的匈奴溃兵,他们展现出了压倒性的优势。

弯刀挥舞,长矛突刺,箭矢劲射!

天狼骑兵们如同虎入羊群,每一次冲击,都在匈奴溃兵中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他们的眼神冷酷,动作精准而致命,没有丝毫怜悯。在这片草原上,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两侧是陡峭的山崖!

匈奴先锋彻底陷入了绝境!

绝望如同瘟疫一般蔓延。许多匈奴士兵开始放弃抵抗,扔下武器,跪地求饶。但在这混乱的战场上,求饶是最无用的东西。大部分投降的士兵,依旧没能逃过死神的镰刀。只有少数幸运儿,被一些较为冷静的天狼骑兵控制起来,但也已是伤痕累累,惊魂未定。

呼韩邪看着自己的部队如同被屠宰的羔羊,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他知道,自己败了,败得一败涂地!他必须活下去,必须逃回主力部队,告诉右贤王,李铮的可怕!

他猛地从亲卫手中夺过一张弓,搭上一支狼牙箭,用尽全身力气,射向挡在他面前的一名天狼骑兵!

那名天狼骑兵猝不及防,被一箭射穿了肩膀,惨叫一声,摔下马来。

呼韩邪趁机催马,想要从那个缺口冲出去!

“哪里逃!”

一声怒喝,如在耳边。

呼韩邪只觉得一股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举刀格挡!

“铛!”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呼韩邪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手中的弯刀险些脱手!他定睛一看,只见李铮不知何时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正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李铮!”呼韩邪又惊又怒,“是你!”

“是我。”李铮淡淡说道,手中长剑微微一抖,剑花绽放,“骨都侯呼韩邪,你的脑袋,我收下了!”

“狂妄!”呼韩邪怒吼一声,鼓起余勇,挥舞着弯刀,朝着李铮砍了过来!他知道自己不是李铮的对手,但临死前,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李铮眼神一冷,不退反进。他脚下在马镫上轻轻一点,身体如同柳絮般在空中微微一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呼韩邪这拼命一击。同时,他手中的长剑,如同毒蛇吐信,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刺向呼韩邪的胸口!

“噗嗤!”

锋利的剑刃,如同切开黄油一般,轻易地刺穿了呼韩邪身上并不算坚固的皮甲,深深地扎入了他的心脏。

呼韩邪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弯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剑柄,又抬头看向李铮那张冰冷的脸,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只发出一声嗬嗬的怪响,便一头从马背上栽倒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右贤王庭先锋主将,骨都侯呼韩邪,战死!

随着呼韩邪的战死,残存的匈奴先锋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战斗,很快就变成了单方面的追剿和清理。

天狼骑兵们如同不知疲倦的猎手,在鹰嘴崖谷底以及周边区域,仔细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斩杀每一个负隅顽抗的敌人,俘虏那些放下武器的溃兵。

鲜血,染红了鹰嘴崖下的土地,染红了湍急的黑水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令人作呕。

李铮勒住马缰,静静地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目光扫过那些死去的匈奴士兵,又看向自己那些或兴奋、或疲惫、或带伤的天狼骑兵。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沉重。

战争,从来都不是什么浪漫的事情,它充满了血腥、死亡和毁灭。每一次胜利,都伴随着无数生命的消逝。

但他别无选择。在这弱肉强食的草原上,想要生存,想要保护自己的人,想要实现自己的目标,就必须拿起武器,用敌人的鲜血,铺就自己前进的道路。

“大人!”赵虎带着几名斥候,策马奔了过来,脸上带着激动和兴奋,“战斗结束了!除了少数几个漏网之鱼,呼韩邪的两千先锋,几乎被我军全歼!”

他喘了口气,报出了具体的数字:“清点完毕,斩杀敌军约一千五百余人,其中包括主将呼韩邪!俘虏敌军约三百余人,缴获战马一千余匹,弓箭、弯刀、皮甲无数!我军……我军伤亡约两百余人,其中阵亡七十余人。”

这个伤亡数字,对于一场两千对两千(实际伏击方占据绝对优势)的伏击战来说,已经相当理想了。尤其是考虑到他们歼灭的是右贤王庭的精锐先锋。

李铮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伤亡的弟兄,妥善安葬。受伤的,立刻抬回营地,请郎中全力医治。俘虏,严加看管,带回营地交由陈平处置。缴获的物资,登记造册,统一管理。”

“是!”赵虎兴奋地应道。这是一场大胜!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足以让整个草原都为之震动的大胜!

巴图和稽粥也策马来到李铮身边。巴图脸上沾满了血污,哈哈大笑道:“大人!痛快!真是痛快!这一仗,打出了我们天狼骑的威风!看右贤王庭还敢不敢小觑我们!”

稽粥也微微颔首,看向李铮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大人神机妙算,属下佩服!以两千破两千,歼敌大半,自身伤亡甚微,此等战绩,足以载入草原史册!”

李铮摆了摆手,神色依旧凝重:“不要大意。这只是右贤王庭的先锋。真正的考验,是即将到来的六千主力大军。我们虽然打赢了第一仗,但消耗也不小。立刻打扫战场,清点物资,然后迅速撤离鹰嘴崖!”

“撤离?”巴图一愣,“大人,我们刚打了胜仗,为何要撤离?”

“因为这里已经暴露了!”李铮沉声道,“呼韩邪的先锋全军覆没,右贤王庭的主力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他们必然会派出大量斥候探查。鹰嘴崖地势险要,但我们兵力有限,无法长期固守。一旦被他们围困在这里,或者他们绕过鹰嘴崖,直接攻击我们空虚的营地,我们就会陷入极其被动的境地!”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们的目标是吃掉先锋,打击他们的士气,为后续的战斗创造有利条件。现在,这个目标已经达成。我们没必要在这里与他们的主力硬碰硬。”

“那我们去哪里?”赵虎问道。

李铮看向地图(他随身携带了简易的羊皮地图),手指在上面点了点:“回师!但不是直接回我们原来的营地。我们绕路,从侧翼返回,隐蔽待命。陈平会派人接应我们。”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右贤王庭的主力失去了先锋,又遭遇了这样的惨败,士气必然低落,主帅也一定会变得更加谨慎。他们会放慢行军速度,小心翼翼地探查前进。我们正好利用这段时间,休整部队,补充给养,然后……”

李铮的手指重重地在地图上一点:“寻找下一个机会!我们要像草原上最狡猾的狼一样,不断地袭扰他们,消耗他们,让他们疲惫不堪,最终找到他们最薄弱的环节,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巴图、稽粥、赵虎三人听着李铮的计划,眼中渐渐亮起了光芒。他们明白了,李铮的目光,从来都不仅仅局限于一场伏击战的胜利。他要的,是整个右贤王庭的主力!

“大人英明!”三人齐声说道。

“好了,时间紧迫!”李铮看了一眼天色,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立刻行动!太阳升起之前,我们必须离开鹰嘴崖!”

“是!”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天狼骑兵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收敛尸体,收集战利品,押解俘虏。虽然经历了一场血战,每个人都很疲惫,但胜利的喜悦和对李铮的信任,让他们充满了干劲。

很快,这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胜的队伍,便带着缴获的物资和俘虏,悄无声息地撤离了鹰嘴崖,消失在了茫茫的群山之中。

只留下鹰嘴崖下那片狼藉的战场,和满地的鲜血与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惨烈的伏击与厮杀。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云层,洒落在鹰嘴崖下时,河谷中只剩下刺鼻的血腥味,和几具无人收殓的残破尸骸。黑水河依旧湍急地流淌着,仿佛要将这片土地上的罪恶与杀戮,一同带入远方。

而李铮和他的天狼骑,就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利剑,在短暂的锋芒毕露之后,再次隐入了草原的阴影之中,等待着下一次,给予敌人更致命的一击。

草原的法则,依旧残酷而冰冷。但李铮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证明,即便是在这残酷的法则之下,只要拥有智慧、勇气和决心,弱小者,也能爆发出撼动天地的力量,也能逆天改命,谱写属于自己的传奇!

鹰嘴崖的硝烟已经散去,但属于李铮和天狼骑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右贤王庭主力大军的前方,悄然酝酿。而李铮知道,他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利用好每一分力量,才能在这场关乎生死存亡的较量中,活下去,并最终……赢得胜利!他不仅要赢得战争,更要在这片草原上,建立起属于他的秩序,让那些跟随他的人,真正看到希望,看到未来!这,才是他践行“草原法则”的终极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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