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裂缝的瞬间。
洛亦宁感觉像钻进了墨汁桶。
天是纯黑的，连点星光都没有。
空气里漂浮着粘稠的影子，像融化的沥青，粘在皮肤上凉丝丝的。
“这影能浓度...”
她抬手抓了把空气，掌心的影子在指缝间流淌，“比一层高了至少五倍。”
影卫们的反应更直接。
铠甲表面渗出细密的黑纹，像是在贪婪地呼吸。
最明显的是他们头盔上的触角——之前只是装饰性的凸起，此刻竟像活物般微微颤动，尖端还泛着淡紫色的光。
【影三：主人，触角能感知到周围影能流动。】
【西北方向有股强烈的能量波动，像是...同类？】
洛亦宁挑眉。
同类？
难道是其他影族的后裔？
还是永夜培养的影兵器？
老者拄着拐杖在原地转了圈，铜球顶端的影纹亮起：“这里的影能带着‘活’性，会主动往有生命的地方凑。”
“普通人待上三个时辰，影子就会被同化，变成没脑子的影傀儡。”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岩石堆。
洛亦宁望过去，只见几块巨石的阴影里，蜷缩着十几个模糊的人形。
他们的影子拖在地上，和周围的暗影融为一体，时不时抽搐一下，发出非人的呜咽。
“那些就是影傀儡？”
“嗯，以前大概是来探险的学生。”
老者叹了口气，“被影能同化后，连轮回的机会都没了。”
洛亦宁没什么感触。
深渊里的死亡太常见，同情心泛滥只会害死自己。
她更在意的是影卫的变化——触角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像是在预警什么。
“影一，去查西北方向的能量源。”
“注意隐蔽，别打草惊蛇。”
影一化作道黑烟窜出去，没入浓稠的暗影中，瞬间没了踪迹。
这里的环境对影卫来说简直是天堂，影能流动的声音清晰可辨，连潜行的速度都快了三成。
小黑从洛亦宁肩头跳下来，四只爪子踩在暗影里，竟没发出一点声音。
它对着前方的黑暗龇牙，尾巴尖勾着一缕流动的影子，像是在玩毛线球。
“别闹。”
洛亦宁拎起它后颈，却发现小家伙的影子比平时淡了许多，边缘还在微微发光——是吸收了这里的影能。
“看来你也能适应这里的环境。”
她把小黑揣进怀里，只露出个脑袋。
小家伙立刻舒服地蹭了蹭，小鼻子不停嗅着，似乎在分辨空气中的气味。
老者用拐杖挑起一缕暗影，放在鼻尖闻了闻：“织影师的气息往东北方向去了。”
“他在刻意引导我们往影语谷深处走，恐怕有埋伏。”
“埋伏才好。”
洛亦宁检查着储物袋里的影矿，数量足够再召唤十个影卫，“正好试试二层影能的威力。”
她指尖凝聚影能，往最近的影卫身上注入——原本需要十分钟才能完成的能量补充，在这里只花了两分钟，影卫铠甲的光泽明显亮了几分。
“效率确实高。”
她心里盘算，“要是能在这里找到影矿脉，影卫数量至少能翻一倍。”
就在这时，影一传回了消息。
【影一：主人，西北方向是片影树林。】
【树上结着发光的果子，吸引了很多影虫。】
【最奇怪的是，那些影虫的影子里，有和影卫相似的波动。】
洛亦宁和老者对视一眼。
影虫的影子有影卫波动？
这可不寻常。
“去看看。”
她做了决定，“就算有陷阱，也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影卫们组成菱形阵形，护着两人往西北方向移动。
脚下的地面越来越软，踩上去能听到“噗嗤”声，像是踩在某种生物的腐殖质上。
周围的暗影里时不时闪过几道流光，快得让人抓不住痕迹。
影卫头盔上的触角颤得更厉害了。
尤其是棘影卫，他们铠甲上的尖刺竟然开始自动伸缩，尖端还滴落着黑色的液珠——是吸收了过量影能的表现。
“让他们放缓吸收速度。”
洛亦宁对影将下令，“别没遇到敌人，先自己爆体了。”
影将发出低沉的指令，影卫们立刻收敛气息。
触角的颤动平缓了些，但依旧保持着警惕，像雷达般扫描着四周。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模糊的轮廓。
不是树木，而是无数根黑色的柱子，高的有十几米，矮的刚没过膝盖，表面布满螺旋状的影纹，顶端还悬浮着拳头大的光球，发出幽幽的蓝光。
“这就是影树林？”
洛亦宁皱眉，“看着不像树，倒像放大的影能结晶。”
老者走近一根矮柱，伸手摸了摸影纹：“这是影族的‘储影柱’，用来储存 excess的影能。”
“顶端的光球是影能凝结的‘影晶果’，对影系生物来说是大补。”
话音刚落，光球突然晃动了一下。
周围的暗影里窜出上百只巴掌大的虫子，它们通体漆黑，翅膀上却有银色的纹路，像缩小的星图。
虫子们扑向光球，贪婪地啃食着，翅膀扇动的声音像砂纸摩擦。
“这就是影虫？”
洛亦宁盯着虫子的影子——它们的影子比本体大一圈，边缘还泛着和影卫相似的红光。
影一悄无声息地抓来一只，捏在指尖。
影虫疯狂挣扎，翅膀发出尖锐的嘶鸣，它的影子突然脱离本体，化作道红芒射向影一，却被影一的铠甲弹开，消散在空气中。
【影一：主人，这影子里有影能核心，和我们的本源很像。】
【但像是被人强行植入的。】
洛亦宁心里咯噔一下。
强行植入影能核心？
难道是永夜干的？
她让影一碾碎影虫，果然在虫尸里找到个芝麻大的黑色颗粒，表面刻着永夜的蛇形符号。
“果然是他们。”
她捏碎颗粒，里面渗出的影能带着熟悉的腐蚀性，“他们在改造深渊生物，想制造出影卫的替代品。”
老者看着满地影虫，脸色凝重：“织影师不仅能操控影子，还能改造生物的影核。”
“这些影虫只是试验品，要是让他们成功...”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洛亦宁却注意到另一件事——影卫们看着影虫的眼神很奇怪，铠甲上的触角指向影虫的影子，像是在渴望什么。
“影七，试试吸收它们的影子。”
棘影卫影七上前一步，张开手掌。
影虫的影子立刻被一股吸力牵引，缓缓飘向影七。
接触到影七铠甲的瞬间，影子炸开成红色的光雾，被影七完全吸收。
【影七：主人，这里面有精纯的影能！】
【还带着...战斗本能的片段？】
洛亦宁眼睛一亮。
战斗本能片段？
这意味着吸收足够多的影虫影子，影卫能自动领悟新的战斗技巧，不用她再费心教导。
“全体注意。”
她下令，“收集影虫的影子，不要破坏核心。”
影卫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没有直接杀死影虫，而是用影能剥离它们的影子，再将虫尸放走。
失去影子的影虫像没头苍蝇，撞在储影柱上，很快就被其他影虫分食——倒省了清理的功夫。
小黑从洛亦宁怀里探出头，对着一只影虫的影子猛扑过去，小爪子一抓，竟直接将影子捏碎成光雾，吸进了自己体内。
小家伙打了个饱嗝，影体明显凝实了些。
“你也能吸收？”
洛亦宁有些意外，随即笑了，“看来这里真是你的天堂。”
老者看着这一幕，捋着胡子若有所思：“影虫的影子被改造过，按理说只有永夜的人才能吸收。”
“你们却能直接用...小姑娘，你的影卫到底是什么来头？”
洛亦宁没回答，只是示意影卫加快收集速度。
她知道老者在试探，但有些秘密不能说。
至少现在不能。
随着影虫影子被不断吸收，影卫们的变化越来越明显。
影三的巨盾上浮现出锯齿状的纹路，显然防御力又提升了；影一影二的短刃泛着红光，隐隐有影火在燃烧；三个棘影卫更夸张，铠甲上的尖刺长出倒钩，还能分泌出带着麻痹效果的影毒。
【影将：主人，影卫吸收了足够的战斗片段。】
【可以尝试融合新战术。】
洛亦宁点头，刚想让他们演练一下，储影柱顶端的光球突然集体熄灭。
周围的暗影剧烈翻涌，地面开始震动，储影柱上的影纹亮起，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
“不好，是陷阱！”
老者大喊，拐杖重重顿地，“这是影缚阵，能禁锢影系生物的影能！”
洛亦宁立刻感觉到体内的影能运转滞涩了许多，影卫们的动作也慢了下来，铠甲上的触角无力地垂下，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黑雾中传来织影师的笑声，比之前更刺耳：“小丫头，多谢你帮我收集影虫的战斗数据。”
“这些影卫的本源影能，正好用来完善我的影奴军团。”
无数道影丝从储影柱的影纹中射出，如同蛛网般罩向影卫。
被影丝触碰到的影卫，铠甲上立刻冒出黑烟，影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
“影将，用深渊影斩破阵！”
影将的长刀亮起红光，却比平时黯淡了许多。
刀芒斩在影丝组成的网上，只撕开个小口子，很快又被周围的影丝补上。
【影将：主人，阵纹在吸收我们的影能！】
【继续攻击只会让阵法更强！】
织影师的笑声更得意了：“放弃吧，这阵纹是用你们影族的本源刻的，专门克制影系能力。”
“等你的影卫被吸干，你也会变成我的影奴，到时候...”
他的话突然中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
洛亦宁敏锐地察觉到，阵法的吸收力减弱了一瞬，而这一瞬，小黑从她怀里窜了出去，对着一根储影柱猛撞过去。
小家伙的影子在接触到影纹的瞬间，突然暴涨，化作只巨大的影爪，狠狠抓在储影柱上。
储影柱发出一声脆响，表面的影纹出现裂痕，阵法的光芒明显黯淡了几分。
“小黑！”
洛亦宁又惊又喜，“攻击那些柱子！”
小黑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影体在空中一闪，出现在另一根储影柱前，影爪再次落下。
又是一声脆响，第二根柱子出现裂痕。
织影师的怒吼在黑雾中炸响：“该死的畜生！”
“给我拦住它！”
无数影虫从黑雾中涌出，扑向小黑。
但失去影子的影虫战斗力大减，根本不是小黑的对手，被影爪一抓就成了粉末。
“就是现在！”
洛亦宁抓住机会，将所有影能注入影将体内，“集中攻击有裂痕的柱子！”
影将的长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红光，刀芒撕裂空气，精准地斩在有裂痕的储影柱上。
“咔嚓——”
柱子应声而断，阵法的光芒瞬间熄灭了一半，禁锢力大幅减弱。
影卫们重新恢复活力，头盔上的触角再次竖起，带着复仇的红光扑向周围的影丝。
织影师见势不妙，黑雾猛地收缩，显然想逃跑。
洛亦宁怎么可能放过他，对影卫们下令：“缠住他！别让他跑了！”
影卫们立刻组成包围圈，影丝和尖刺交织成网，将黑雾困在中央。
小黑也回来了，落在洛亦宁肩头，小爪子还沾着影纹的碎片，得意地甩着尾巴。
“这次看你往哪跑。”
洛亦宁盯着黑雾，指尖凝聚起影能，准备给织影师最后一击。
她能感觉到，只要拿下这家伙，就能得到关于永夜和影族的重要情报。
黑雾中的影能剧烈波动，显然在做最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