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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顿食不知味的“最后的晚餐”后,虞颜便抱着她收拾好的、那个小小的行李箱,走进了客房,反锁了门。

萧御在主卧,一夜无眠。

他听着隔壁房间死一般的寂静,心脏像是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炙烤,焦灼、疼痛,却又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希望天亮之后,她会改变主意,希望那只是她压力之下说的气话。

凌晨四点,天色依旧浓黑。

虞颜轻轻打开了客房的门。

她没有开灯,借着城市永不熄灭的、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打量着这个曾承载了她无数甜蜜与梦想的顶层公寓。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雪松气息,和她昨晚做的、早已冷却的饭菜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碎的、生活过的痕迹。

她走到餐厅,餐桌已经被她收拾干净,只剩下那份她签好字的解约函,和她摘下来的那条泪滴形状钻石项链,并排放在光洁的桌面上,像两座冰冷的墓碑,埋葬了他们短暂而炽烈的过往。

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除了那两样东西。

没有抱怨,没有指责,甚至没有一句告别。

这种彻底的、沉默的决绝,比任何控诉都更具杀伤力。

她最后看了一眼主卧紧闭的房门,门缝下没有光亮,他或许刚睡着。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让她弯下腰来。

但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那过于单薄的脊背,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玄关。

密码锁发出轻微的“嘀”声,门滑开,又悄无声息地合拢。

她走进了尚未苏醒的城市,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晨六点,萧御顶着剧烈的头痛和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从床上坐起。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

他冲出卧室,第一眼就看到了餐厅桌上那两样刺眼的东西。

解约函。项链。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颜颜?!”

他嘶哑地喊着,冲向客房,门是虚掩的,里面空无一人,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仿佛从未有人住过。

他疯了似的翻遍公寓的每一个角落,浴室、衣帽间、甚至阳台……没有,哪里都没有!

她真的走了。

不是在开玩笑,不是闹脾气。

她留下了她唯一值钱的他送的礼物,和她无法支付的违约金凭证,以一种近乎净身出户的方式,彻底、干净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萧御。

他抓起手机,疯狂地拨打虞颜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

冰冷的提示音像是一记记重锤,砸碎了他最后的侥幸。

他转而拨打林薇的电话,声音是失控的咆哮:“薇姐!虞颜不见了!立刻!马上!给我找到她!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所有!”

他冲进车库,发动引擎,跑车发出野兽般的轰鸣,箭一般冲了出去。

他先去她之前租住的城中村,那里早已换了租客。他又去了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训练室,常去的咖啡馆,甚至第一次试戏的那个影视基地……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他都找遍了。

没有,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林薇那边动用了所有能用的手段。

查高铁、查航班、查酒店入住记录……但虞颜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使用身份证的痕迹。

她那个旧手机号码彻底停机,社交账号全部注销,网络世界关于她的痕迹,除了那些铺天盖地的辱骂,她本人的声音彻底沉寂。

萧御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困兽,双目赤红,衣衫不整,开着车在城市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穿梭,每一次看到身形相似的女孩,他都会猛地刹车,冲过去确认,然后一次次地陷入更深的失望。

“颜颜……你回来……你回来啊……”

他趴在方向盘上,声音是破碎的、带着哭腔的低喃。

这一刻,什么顶流光环,什么商业帝国,什么资本博弈,全都失去了意义。

他只想找到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告诉她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她。

可是,她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一天,两天……时间在绝望的寻找中流逝。

萧御不眠不休,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下巴布满胡茬,眼窝深陷,身上还穿着那天她离开时他穿的那件衬衫,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林薇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焦急:“阿御,别找了!她既然下定决心要走,就不会让你找到!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找!继续找!就是把这座城市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萧御的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眼神却偏执得可怕。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一个存心要消失的人,在一个拥有数千万人口的现代化大都市里,如同投入大海的一根针。

第三天傍晚,萧御颓然地回到那间空旷得令人窒息的顶层公寓。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一切都染成了凄凉的橘红色。餐桌上的解约函和项链,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嘲笑着他的无力。

他缓缓走过去,拿起那条冰冷的项链,钻石的边缘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戴上它时,脖颈肌肤的温润触感。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可以保护她,可以顶住全世界的压力。

可最终,他连自己最爱的人都留不住。

她用最决绝的方式,给了他最沉重的一击,也给了他……她认为的“自由”。

萧御蜷缩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条项链,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了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

巨大的孤独感和失去一切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夜色,彻底将他吞没。

她切断了所有联系,从他的生活里,彻底抹去了自己的存在。

而他,除了对着这满室的空旷和回忆,发疯般地寻找一个早已消失的影子,什么也做不了。

决绝的离开,成了虞颜留给他的,最后、也最残忍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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