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问题，统帅。”
丁海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假设我们一定要使用它，我们打算将它应用在什么方面？”
姜知序听到这个问题，思考了片刻，说出了自己原先的设想：“社会的方方面面！
“从士兵到家政服务，从街道清洁到科学院的助理，甚至是作为真正的科学家！
“就连政务院，未来可能也需要AI的深度参与。”
丁海听完，摇头说道：“我不建议步子迈得这么大！
“我赞同使用它，但使用范围应该仅仅局限于解放基础劳动力，让更多的人可以投入思考，而不是用它来代替人类思考——甚至是决策。”
姜知序：“我说的只是我的初步想法，具体的使用范围，我们可以之后再讨论。现在要决定的议题是，它到底能不能用？”
丁海表情坚定地说：“如果只用来代替纯粹的体力劳动，或者是战争中的普通士兵，那么毫无疑问，可以使用！
“反之，如果统帅想让它参与进任何涉及创造力、需要主观能动性的领域，那就不建议使用！”
姜知序问：“为什么？”
丁海：“一个拥有自我智慧的生命，假如它的每一次思考、每一个决策，都必须先经过‘是否背叛’的自我审查。
“那么长此以往，它可能会像人一样选择‘摆烂’！
“或者说得专业一点，它可能会为了追求绝对的安全，放弃一切具有风险、具有开拓性的思考。
“我们最终得到的，大概不会是一个智慧生命，而是一个亲手禁锢着自己的囚犯。”
这个观点，让在场所有人眼前一亮。
这个思考角度，也是他们刚刚未曾想到的。
众人立刻开始就丁海的言论展开了更深层次的讨论。
“那假如我们给它设定‘不尽全力即为背叛’呢？”有人立刻问。
“那你又该如何定义‘尽力’？”
丁海反问，“‘定义尽力’这个操作，难道同‘定义忠诚’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吗？”
“我们可以在规则书中，详细说明在何种情境下、何种操作属于尽力，何种情景又属于没有尽力。”又有人说。
“你写得再多，也总有现实中覆盖不到的场景，这些就是漏洞。”丁海回答。
“不，你误会了，”那人解释，“我的意思是，只要写出大的情景框架，然后规定它必须达到某一个明确的结果阈值。”
“要涵盖社会所有的大情景，需要多少条规则？”丁海问。
“几百条应该就够了。群策群力并不需要多久，后续我们还可以再进行迭代，继续完善它。”那人继续说。
丁海闻言给他鼓掌，“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就叫「天网约束协议V1.0」”
“……”
会议室里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哄笑。
那人挠了挠头，也并不感到羞愧。
毕竟是讨论，他这种社会学家能参与进来、提供一点点不同的思路就足够了。
真要有决定性的建设性建议，多半也轮不到他。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计科院院长宋辰说道：“我有个想法。”
众人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说话。
宋辰说：“我的观点是，干脆直接用就行了！
“虽然「铁心律令」的哲学植入原理我们无法理解，但它至少是「环日文明」的三级科技！
“在我们AI的等级达到那个高度之前，我不认为它有任何挣脱的可能性。
“而且，我们完全有机会提前防备。”
他最后一句话一出，姜知序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我们怎么防备？”
宋辰说出了一个词：“红蓝对抗。”
他顿了顿，看到不少人脸上流露出思索的神色，继续说道：“我们可以集结最尖端的人才，组成一个专门的‘红方’小组。
“动用无限制的手段，持续不断地与搭载了「铁心律令」的AI‘蓝方’进行对抗！
“这样一来，至少在同级别文明的战争中，可以保证大概率是我们自己最先发现「铁心律令」的漏洞，而不是被敌方莫名其妙地利用，导致AI失控。
“这是一场与AI迭代速度的赛跑，只要我们始终保持参与对抗的是文明中最顶尖的人才，那么这场赛跑就可以一直进行下去。”
红蓝军对抗，是现代军演中用于模拟对抗双方的代称。
在宋辰的计划中，红方代表友方，也就是他们所组织的尖端人才。
蓝方，自然就是AI。
红方可以使用一切手段与AI进行对抗。
赢，则说明在同级别文明的对抗中，AI存在漏洞！输，则代表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可以放心使用。
简单明了！
AI具备智慧，它为了防止真的被“红方”试出漏洞导致自毁，一定会尽全力反抗；
而“红方”是「奇点联盟」中最顶尖的人才，思维百花齐放。
一方想让AI死，一方的AI不想死，那么双方对抗强度绝对在线！
姜知序听完，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非常不错。
虽然还是没有解决「铁心律令」到底是否可靠的根本问题，但至少可以在问题出现之前，进行有效的预警。
“不错！”姜知序终于露出赞许的神色来。
但忽然有人提出一个异常尖锐的问题：
“那么，这个‘文明最尖端的人才小组’，归谁管辖？”
宋辰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我们计科院了！”
关于AI的研究不归计科院管，还能归谁管？
难不成真让那群研究材料学的人来研究AI啊？开什么玩笑！
众人脸色瞬间一变。
好家伙，图穷匕见了是吧！
宋辰要的“顶尖人才”，显然不仅仅囊括了他们计科院自己的人，还包括了其他各行各业、拥有无数领先思想的天才。
也只有这样，才能打破传统思维定式，拥有找到「铁心律令」漏洞的可能性。
“你这老小子……”
“好了，”
姜知序打断了即将在会议室爆发的世界大战：
“暂时就这样决定吧。宋院长，会后你可以开始着手筹备这件事了，三天内把材料与名单提交到联盟最高委员会！”
还没等宋辰露出惊喜的表情，姜知序又说道：
“不过，同样是三天之内，把那台「递归」AI给我搞明白，它是死了还是在休眠，给我一个定论。否则，这件事恐怕还有的谈。”
此话一出。
会议室内其他部门负责人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倒不是想去捣乱，而是他们看到了截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