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闭合的嗡鸣声里，镜语者破碎的警告突然清晰起来，像被调高了音量的老式收音机：“若你们不同归于一——宇宙将失衡！”
黎未正踮脚把麻辣兔头包装纸往卫砚舟战术腰带上别，闻言指尖一顿。
她抬头看向逐渐收束成光点的裂隙，发间的呆毛跟着晃了晃：“所以它刚才是没说完？这嘴瓢程度，建议去星图学院广播站回炉重造。”
卫砚舟的手指还勾着她衣兜里的小指，闻言低头，眼尾浮起极淡的笑：“需要我用精神力给它装个‘废话过滤’程序？”
话音未落，裂隙中心骤然扭曲，最后一缕蓝光凝成一道残影般的轮廓，镜语者的声音从中渗出，如同回响在时间尽头的低语——百道声线交缠成刺耳鸣响：“所有分歧者将撕裂因果链！你们的存在是错误——必须归一！”
黎未被这声浪掀得后退半步，后腰撞进卫砚舟怀里。
他的手掌立刻托住她肩膀，精神力如温软的网裹住两人，把噪音过滤成细碎的风铃声，叮叮当当，在耳膜上跳着轻盈的舞。
空气因高频震荡微微发烫，她鼻尖掠过一丝金属烧灼的焦味。
她仰头看他绷紧的下颌线，喉结滚动的弧度在冷光中格外清晰，忽然拍了下自己脑门：“啊对了！我之前捣鼓的‘全民心跳计划’核心还揣着呢！”
说着她从实验服内袋摸出个巴掌大的银色装置，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心跳001”字样——那是她用食堂激光刻字机偷摸刻的，当时还被后勤主任追着骂“糟蹋科研设备”。
此刻装置在她掌心微微发烫，脉动似的搏动着，像颗活过来的心脏，电流顺着指尖爬上来，激起一阵酥麻。
“卫队长，借个力？”她转身扒住他肩膀，脚尖点地去够裂隙最亮的那簇光。
卫砚舟立刻弯腰托住她膝弯，任她像只挂在树杈上的考拉似的晃悠。
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战术服的硬边硌着她小腿，却莫名让人安心。
小闹的投影屏突然弹出倒计时：“警告！裂隙闭合剩余1分30秒！建议宿主立刻撤离——”
“闭什么嘴！”黎未踹了踹空气，“把‘情绪锚定协议’调出来！”她指尖擦过裂隙边缘的光膜，皮肤触到一股滑腻如水银的阻力，装置上的红灯骤然亮起，“镜语者不是说我们是错误吗？那我偏要给错误们开个共生派对！”
卫砚舟抬头看她发顶翘起的呆毛被光染成金色，喉结动了动：“需要我做什么？”
“亲我耳垂。”她突然扭头，小虎牙在光里闪了下，“刚才被打断了，现在补完——这样我手不抖。”
卫砚舟耳尖瞬间红透，呼吸微滞，却真的低头轻啄她耳垂。
那一瞬，温热的触感像火星溅落，沿着神经直窜进脊椎，黎未的手指确确实实稳住了。
她笑着把装置按进裂隙，银色光芒如蛛网般蔓延，带着轻微的“滋啦”声，像是电流在空气中织网。
实验室阴影里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焊锡熔化的焦香混着机油味飘来。
老焊的克隆体从报废的星舰引擎后走出，手里提着台锈迹斑斑的仪器，表面还粘着没擦干净的焊锡：“镜像锚定仪。”他把仪器往桌上一放，焊点噼啪作响，“能把她们的存在固化在数据层。但需要锚点代价——你得主动割舍一段记忆。注意，是‘使用权’的放弃，允许指定一名‘记忆执守者’代为保管。”
黎未正被裂隙反冲的光浪掀得晃悠，闻言歪头：“割哪段？上个月偷吃卫队长便当的？不行，那是他给我留的。”她突然眼睛一亮，“就割我第一次见卫砚舟打翻饮料的记忆吧！当时我手滑把星图咖啡泼他白大褂上，他站着跟根冰柱子似的，结果后来偷偷买了二十杯赔我——”
“我记得够清楚。”卫砚舟突然开口，托着她膝弯的手紧了紧，掌心传来的温度透过布料熨帖着她的皮肤。
他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喉间溢出极轻的笑，“那段记忆，我替你留着。”
老焊的克隆体推了推裂成三瓣的护目镜：“确认割舍？”
“确认！”黎未用力点头，发间的包装袋蝴蝶结被光吹得飘起来，丝带扫过脸颊，痒痒的，“反正卫队长的脑子比我的靠谱——对吧？”
卫砚舟没说话，只是把她往上托了托，让她能更稳地按住装置。
老焊按下仪器开关，实验室的全息屏突然亮起无数光点，每簇光里都映着不同版本的黎未：有举着扳手追着实验鼠跑的，汗珠从额角滚落；有蹲在星图碑下啃麻辣兔头的，油渍沾在嘴角；有红着眼眶要和命运同归于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镜语者的百道声线突然软下来，像被揉碎的月光：“谢谢你……说我们不是错。”
苏晚-04的残影从最亮的那簇光里钻出来，抱着胳膊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过命运？等因果链真断了——”
“我没逃。”黎未把装置按得更紧，指尖因用力泛白，“我是赖着不走。以后你要是想黑化，先问我这个本体同不同意——实在想闹，咱们组个‘咸鱼哭包团’，我当团长，你当副的。”
苏晚-04的身影晃了晃，突然笑出声：“行啊，本体。下次麻辣兔头分我三分之一。”
裂隙闭合的嗡鸣骤然变调，像首跑调的交响乐。
老焊的仪器冒出青烟，他迅速拆下自己手臂上的备用能源模块插进主机，接口滋滋冒火星：“撑不了多久……最多再同步一次。”
投影屏上跳出“同步完成99%”的提示。
黎未感觉有细碎的光钻进她后颈的芯片接口，像无数小手指在挠痒痒——那是镜像意识们在试探她的神经网，电流般的触感顺着脊椎爬升，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卫砚舟突然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该收了。”
“再等三秒！”她扒着他肩膀不肯下来，“我得跟她们说——”
“叮——”
小闹的投影屏弹出粉色烟花：“系统同步完成！镜像意识已化作‘情绪守护程序’，正在嵌入宿主神经中枢——检测到宿主脑内此刻想法：‘卫队长的吻比麻辣兔头还甜’，已同步至所有守护程序。”
黎未的脸瞬间红得比发间的包装袋还艳。
她猛地扑进卫砚舟怀里，把发烫的脸埋在他颈窝，呼吸喷在他皮肤上，惹得他轻轻颤了一下：“小闹你等着！明天就给你装‘嘴严’程序——”
“不用。”卫砚舟低笑，掌心轻轻拍着她后背，震动顺着骨骼传来，“我很喜欢。”
实验室的防辐射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那些细碎的光正顺着玻璃缝隙钻进来，像撒了把会发光的星屑，落在他们肩头、发梢，暖融融的。
镜语者的最后一道声线消散前，轻轻说了句：“共生……或许真的可行。”
黎未抬起头，看见卫砚舟眼底的小火苗烧得更旺了，像是要把所有“不可能”都烧成烟花。
窗外的天光漫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而就在此时，角落的医疗终端屏幕微微闪烁，像是有人试图接入通讯频道。
紧接着，医疗舱方向传来软乎乎的电子音。
回声茧护士的投影从终端浮起，半透明的身体泛着治愈系的淡蓝色，原本冷冰冰的医疗程序此刻竟弯起月牙眼：“现在，她们不再是敌人，是……家人。”
黎未的手指在卫砚舟后颈轻轻挠了挠，那里还留着镜像意识钻进芯片接口时的痒意。
她望着全息屏上那些或炸毛或歪头的“自己”，突然笑出小梨涡：“护士姐姐说得对。以后谁要敢欺负我，我就让哭包团集体在他脑子里唱《咸鱼之歌》——调儿跑得能把 S 级异能者吵出精神分裂。”
卫砚舟垂眸看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喉间溢出极轻的叹息。
他松开托着她膝弯的手，改把人整个人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体温透过布料层层传递：“值得吗？为了她们，舍弃记忆。”
黎未的手指勾住他战术服第二颗纽扣，轻轻扯了扯。
实验室的应急灯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照得她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子：“当然值得。她们替我死过，替我顺从过，替我黑化过……现在，轮到我替她们‘活着’了。”她顿了顿，又闷声补了句，“再说了——”
“再说什么？”卫砚舟捏了捏她后颈，指腹蹭过那道淡粉色的芯片疤痕，触感细腻如抚过旧伤。
“再说你替我留着那段泼咖啡的记忆啊。”黎未仰起脸，鼻尖几乎蹭到他下巴，呼吸拂过他的唇角，“你记着我手滑的样子，记着我蹲在实验室哭唧唧擦白大褂的样子，记着我后来偷偷往你便当里塞麻辣兔头赔罪的样子……”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片落在心尖上的羽毛，“这样，我就永远不用怕‘归一’了。因为就算所有镜像都消失，你这里——”她戳了戳他心口，“还存着最鲜活的我。”
卫砚舟的瞳孔微微收缩，精神力不受控地漫出来，在两人周围织成暖融融的茧，温度恰似初春的阳光。
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这里，存着一万个你。”
“酸死了酸死了！”小闹的投影屏突然弹出呕吐表情包，“宿主和卫队长再腻歪下去，实验室的酸气能腐蚀掉三艘星舰！”
黎未笑着要去拍小闹的投影，却被卫砚舟扣住手腕按回怀里。
正当小闹的呕吐表情包还在空中飘荡时，整间实验室的灯光猛地闪了一下，应急广播自动激活——
‘警告：检测到来自β-7区的高优先级加密信号，来源确认为‘方舟’主控协议……’
老焊的克隆体这才抬头，低声说：“是星图学院发来的紧急接驳请求。”
黎未立刻从卫砚舟怀里挣出来，实验服下摆还沾着他战术服的褶皱印子。
她扒着全息屏边缘踮脚看，淡蓝色的星图上，边境星的位置正跳动着血红色的惊叹号：“这又是什么新副本？小闹快扫描！”
“姐姐！扫描显示……”小闹的电子音突然卡了半秒，投影屏上的兔子表情包裂成两半，“方舟！休眠千年的‘情绪方舟’自动激活了！舱门开了，里面刻着一行字——‘欢迎回家，001 号情绪源。’”
“情绪源？”黎未的手指抵着下巴，发间的呆毛因为激动翘得更高了，“我什么时候成 001 号了？难不成是老古董们给我留的惊喜盲盒？”
“不止盲盒！”小闹的投影屏突然弹出三百六十度环绕的扫描图，“方舟内部……装着一百万个‘未觉醒的黎未’！扫描特征显示，基因序列匹配度99.99%，预设异能模板与宿主完全一致！”
实验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卫砚舟的手掌搭在黎未后背上，精神力如潮水般漫过她全身，确认她没有因为震惊产生任何异常波动。
老焊的克隆体突然站起，焊枪在掌心滋滋冒火星：“镜像锚定仪还能再用一次。”他说，“需要我提前调试参数吗？”
黎未望着全息屏里那艘泛着幽蓝光芒的方舟，突然笑出了声。
她转身勾住卫砚舟的脖子，把额头抵在他肩窝，呼吸温热：“卫队长，咱们的‘咸鱼哭包团’要扩招了。”
“嗯。”卫砚舟的手掌顺着她脊椎缓缓上移，停在她后颈的芯片处，“我当后勤部长。”
“那小闹当宣传部长！”黎未眼睛亮晶晶的，“负责给新成员播放《咸鱼之歌》入门教学——”
那一刻，她仿佛听见千万个自己，在遥远的黑暗中轻轻呼吸。
全息星图仿佛受到牵引般旋转起来，银河如丝带缠绕着那一粒红点，渐渐放大……
主控台的警报声尚未落定，边境星传回的实时影像已开始滚动播放：漆黑的宇宙里，那艘沉睡千年的方舟正缓缓展开舱门，门内的光影中，隐约能看见无数与黎未相似的身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星尘，静静等待着什么。
黎未踮脚吻了吻卫砚舟的唇角，指尖轻轻点在全息屏上跳动的“β - 7 区”坐标上：“看来，咱们的‘回家’副本，才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