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张晟被指派去顶层维护设备的通知，感觉比等一壶精品手冲咖啡达到最佳萃取时间还要磨人。每一分钟都像被拉长了的牛皮糖，黏糊糊地粘在时间轴上，让人心烦意乱。我腿上的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痂，痒得厉害，又不能挠，只能靠不停地喝猴子那味道依旧感人的特调咖啡来转移注意力——不得不说，这玩意儿在分散注意力方面，效果拔群。
叶晓洁则显得沉静许多，她利用这段时间，进一步细化了声东击西计划的每一个时间节点和应急预案，那份专注和细致，让我怀疑她大脑里是不是内置了项目管理软件。猴子则像个守在雷达屏幕前的操作员，紧紧盯着所有与张晟和环球金融中心相关的数据流，生怕错过任何一个信号。
秦叔安排的人手也已经就位，分散在关键位置，像一张无形的网，静静等待着猎物进入伏击圈。
这种大战前的寂静，最是熬人。
终于，在第三天上午，猴子面前的某个监控终端突然发出了急促的提示音！
“来了！”猴子低吼一声，双手瞬间在键盘上舞成一片虚影，“创科公司内部系统！派工单！张晟被指派于今天下午两点三十分，前往环球金融中心顶层特殊功能预留区，进行核心运算单元预防性维护及部件更换！指令优先级……最高！”
下午两点三十分！就是今天！
咖啡馆二楼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确认指令接收人和预计抵达时间！”我立刻下令，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紧。
“张晟已经确认接收指令！他的车辆GpS信号显示，他预计在下午两点左右从公司出发！”猴子快速汇报。
“秦叔，声东小组准备！按计划，在张晟前往大厦的必经之路上，选择合适地点，在他出发后十分钟内，制造意外，确保他无法准时抵达，但绝不能伤人！”
“明白！地点已选定，方案已就位。”秦叔沉稳回应。
“猴子，干扰程序准备！在两点二十五分准时启动，持续时间严格控制在三分钟！目标，顶层区域及周边监控、门禁日志系统，制造偶发数据包冲突及短暂丢包现象！”
“干扰程序已加载，倒计时设定！”猴子敲下最后几个确认键。
“秦叔，击西小组准备！干扰启动后，你们有最多三分钟窗口期！务必在两点二十八分前完成探头安装并撤离！”
“人员已就位，装备检查完毕。”
所有环节准备就绪。我们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向下午两点。
张晟的车辆信号准时从创科公司移动。我们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声东小组报告，目标车辆已进入预定区域……准备执行‘意外’方案……”秦叔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
我们屏住呼吸。
几分钟后，消息传来：“意外已触发。目标车辆与一辆预先安排的、无牌照的旧车发生轻微剐蹭，无人受伤，但双方正在路边协商，预计至少需要二十分钟处理。”
干得漂亮！既不伤人，又成功拖住了张晟！
“猴子，准备干扰！”我盯着时钟。
下午两点二十五分整。
“干扰启动！”猴子用力按下回车键。
屏幕上，代表环球金融中心顶层区域网络状态的几条曲线瞬间出现了剧烈的、不规则的波动。
“干扰生效！系统日志开始出现异常数据包！”猴子紧盯着反馈信息。
“击西小组，行动！”我对着麦克风低吼。
接下来的三分钟，是我这辈子感觉最漫长的三分钟。我们死死盯着屏幕，看着那几条波动的曲线，听着加密频道里偶尔传来的、击西小组极其简短的汇报。
“已抵达目标楼层……”
“正在寻找预设安装点A……”
“A点受阻，转向b点……”
“安装进行中……”
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感觉比咖啡馆里那台老旧的意式咖啡机工作时的动静还大。
下午两点二十八分。
“干扰程序停止！”猴子报告。
几乎在同时，加密频道里传来击西小组最后一条信息：“安装完成，撤离中。”
成功了？！
我们不敢有丝毫松懈，直到几分钟后，秦叔确认：“击西小组所有人员已安全撤离现场。”
直到这时，我们才敢稍微松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叶晓洁轻轻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因为过度专注而有些发酸的肩膀。猴子则瘫在椅子上，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汗。
“干得漂亮……”我喃喃道，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计划的第一步，完美执行。现在，就等我们布下的“耳朵”，能给我们带回来什么惊喜了。
下午晚些时候，张晟那边处理完意外，最终还是赶去了环球金融中心，但比预定时间晚了将近一个小时。根据猴子后续监控到的、有限的通讯片段显示，宋沉锋对此极为不满，在通讯里把张晟和创科公司都骂了个狗血淋头。而大厦的安保系统，在经过短暂紊乱后恢复了正常，日志里只留下了几条无关痛痒的系统偶发性数据冲突记录，并没有引起更深层次的警觉。
我们的声东击西，成功了！
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等待和监听。
猴子将接收到的、从探头传回来的微弱信号进行放大、降噪和解码。一开始，只有一些模糊的环境噪音，电流的嗡嗡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分辨不清内容的脚步声和短促对话片段。
直到晚上十点多，当城市的大部分区域都逐渐陷入沉睡时，监听设备终于捕捉到了异常！
一阵低沉的、持续性的嗡鸣声陡然增强，伴随着明显的设备散热风扇加速的声响！紧接着，是一连串密集的、类似数据读写或高频运算时产生的、极具规律的电子脉冲噪音！
“设备启动了！高负载运行！”猴子兴奋地压低声音，“能源消耗肯定又到峰值了！”
我们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除了设备运行的噪音，似乎还隐约夹杂着人声。
“……参数稳定……输出功率达到预设阈值……”一个陌生的、略带技术腔调的声音。
“……‘昆仑’运行正常……数据流加密通道已建立……”另一个声音比较模糊。
昆仑？！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我们！
昆仑？这是什么？是那套核心设备的代号？还是一个项目名称？或者……是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关键？
“记录下来了没有？！”我急问。
“录下来了！正在做增强处理！”猴子双手飞快操作。
我们反复回放着那几段模糊的录音，试图从中榨取更多信息。
“……瑞士节点反馈……数据接收正常……同步率98.7%……”那个技术腔的声音再次出现。
瑞士节点！果然和瑞士那边有关联！他们在进行数据同步！
“……‘镜湖’核心数据库访问权限确认……开始执行‘深度清洗’协议……”另一个声音说道，语气带着一种执行命令的刻板。
深度清洗协议？他们是在清理数据？销毁证据？还是在进行某种我们不了解的操作？
监听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期间，昆仑系统一直处于高负荷运行状态，期间又捕捉到几次零星的对话，提到了数据迁移、备份验证、安全阈值等术语，但再没有出现比昆仑更关键的词。
直到接近午夜，设备的嗡鸣声和噪音才逐渐减弱，最终恢复了之前的低水平运行状态。
监听暂时告一段落。
咖啡馆二楼，我们三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更深的困惑。
“昆仑……”叶晓洁轻声念着这个名字，“这绝对是关键！是那套核心系统的代号！他们在利用这套系统进行大规模的数据操作，而且与瑞士实时同步！”
“那个深度清洗协议，听起来很不妙。”我眉头紧锁，“他们很可能是在察觉到危险后，启动应急程序，转移或销毁核心数据。”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猴子急切道，“不然等他们把数据都清干净了，我们就白忙活了！”
“怎么阻止？硬闯进去拔电源吗？”我反问，“那是送死。”
“需要找到昆仑系统的物理位置，或者……找到停止或干扰它运行的方法。”叶晓洁冷静分析，“从监听来看，这套系统非常复杂，不是简单关机能解决的。而且有备用电源和冗余设计。”
物理位置就在那个主空间里，但我们进不去。干扰运行？隔着厚厚的墙壁和严密的屏蔽，我们的技术手段很难生效。
“也许……可以从人的角度想办法。”我思索着，“宋沉锋是负责人，他肯定知道怎么操作或者关闭昆仑。张晟这类技术人员，可能知道部分细节。”
“但宋沉锋几乎不可能被策反或胁迫。张晟……经过今天这事，恐怕也会被严格审查，很难再接触到了。”叶晓洁指出困难。
局面似乎又陷入了僵局。我们拿到了关键代号昆仑，知道了对方正在紧急处理数据，却似乎无力阻止。
“未必。”我看着监听记录里那句“镜湖核心数据库访问权限确认”，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们需要权限才能执行操作。这个权限，会不会有漏洞？或者，有没有可能……从外部伪造权限，给他们的清洗协议，加点料？”
“伪造权限？”猴子眼睛一亮，“理论上……如果知道他们的认证机制和协议格式，或许可以尝试进行中间人攻击或者数据包注入！但风险极大，一旦被识别，他们会立刻加强防护，我们就再也没机会了。”
“这是步险棋。”叶晓洁表情严肃，“需要极其精确的情报和技术。”
“所以，我们需要知道更多关于昆仑系统认证和通讯协议的细节。”我下定决心，“继续监听！同时，猴子，尝试从之前截获的任何与顶层区域相关的数据流里，寻找关于认证机制的蛛丝马迹！哪怕是一点点碎片信息也好！”
“明白！”
“另外，”我看向叶晓洁，“把昆仑这个代号和监听到的部分内容，选择性透露给杨玉格。看看国际刑警的数据库里，有没有关于这个代号的记录。”
新的指令下达。虽然前路依然困难重重，但昆仑这个关键名词的出现，就像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至少让我们知道了该朝哪个方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