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回来了，脸色不太好，把刚才看到的脚印告诉了他们。
马明刚想说什么，刘晓突然指着远处：“看，那是不是王浩？”
离经堂不远的地方，有个人影在晃，背对着他们，穿着件红衣服。
王浩明明在帐篷里喝酒，怎么会在那？马明喊了一声：“王浩！你干啥呢？”
人影没动。王浩从旁边的帐篷里探出脑袋：“喊我干啥？我在这呢。”
四个人都愣住了。那影子还在经堂门口站着，一动不动。
刘晓的手抖得厉害，相机都快拿不住了：“明……明哥，那是啥？”
马明咽了口唾沫：“别慌，可能是游客。”可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来的游客？
李娜突然想起什么，翻开笔记本：“史料里说，古格王朝的喇嘛都穿红袍子，主持仪式的时候才穿……”
话没说完，那影子突然转了过来，脸是模糊的，像被打了马赛克，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一晃一晃的。
“跑！”马明喊了一声，率先往帐篷那边冲。刘晓跟在后面，相机都扔了，王浩也顾不上他的白酒了，拎起折叠椅就跑。
李娜最后一个跑，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影子还在原地站着，像个钉在地上的桩子。
他们冲进帐篷，马明赶紧拉上拉链，心脏砰砰直跳。
王浩从怀里掏出白酒，拧开盖子猛灌了一口：“那……那到底是啥？是人是鬼？”李娜脸色发白，指着自己的裤脚：“你们看这个。”
她的裤脚上沾着点红颜色，跟经堂壁画上的一模一样，洗不掉，像长在了布上。
“我刚才在经堂摸壁画的时候沾上的，”李娜声音发颤，“可那影子……也穿着红袍子。”
刘晓突然哭了：“明哥，我想回家，这地方太吓人了，咱别拍了行不行？”
马明没理他，掏出手机想报警，才发现没信号。
“别急，”他强装镇定，“可能是附近的牧民，穿的红袍子，来这看看，咱别自己吓自己。”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哗啦”一声，像是帐篷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马明赶紧捂住刘晓的嘴，四个人都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风刮过帐篷，呜呜的响，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念经，又像是有人在哭。
过了一会儿，声音没了。马明示意大家别动，自己慢慢拉开帐篷拉链，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空荡荡的，那影子不见了，只有风卷着沙粒滚过。
“可能是走了，”马明松了口气，“咱今晚别出去了，就在帐篷里待着，天亮咱们就回。”
王浩点点头，又灌了口酒：“对，天亮就走，这破地方，给我钱我都不来了。”
后半夜，大家都没睡。刘晓靠着帐篷壁，眼睛直勾勾的，嘴里念叨着：“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王浩喝了半瓶白酒，醉醺醺的，说要出去“跟红袍子单挑”，被马明拉住了。李娜翻着笔记本，眉头皱得紧紧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快天亮的时候，马明迷迷糊糊睡着了，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像是有人在敲帐篷，“咚、咚、咚”，很有节奏。他推了推王浩：“你听，啥声音？”
王浩也醒了，酒瞬间醒了大半：“别……别是那玩意儿又回来了吧？”
刘晓吓得缩成一团，李娜握紧了手电筒，示意大家别出声。
敲帐篷的声音还在继续，越来越响，像是要把帐篷敲破。
马明咬了咬牙，拿起旁边的折叠椅，对着王浩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他拉开拉链，王浩就用椅子砸。
王浩点点头，握紧了折叠椅。马明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帐篷拉链。外面啥也没有，敲帐篷的声音也停了。
可就在他们松口气的时候，李娜突然指着地上：“看那个！”
帐篷门口，放着个铜制的小佛像，跟刘晓捡的那个一模一样，眼睛的位置是空的，黑洞洞的，正对着帐篷里。
“这……这不是我扔在那边的吗？”刘晓结结巴巴地说。
马明头皮发麻，突然想起什么，往经堂的方向看了一眼。
天亮了，经堂门口空荡荡的，可地上有串脚印，从经堂一直延伸到帐篷门口，脚尖朝里。
“赶紧收拾东西，走！”马明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开始拆帐篷。
王浩也顾不上他的白酒了，抓起背包就往栅栏那边跑。李娜把笔记本和相机塞进包里，刘晓抱着三脚架，手抖得像筛糠，刚跑出两步就被地上的碎陶片绊倒，三脚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一条腿断了。
他也顾不上捡，连滚带爬地跟上，嘴里还在哭：“早知道不来了，这破三脚架，回去就卖了……”
马明拆帐篷的手都是抖的，帐篷杆卡得死紧，他用力一拽，杆断了，帆布“哗啦”一声塌下来，盖了他一头灰。
“操！”他骂了一句，也不管帐篷了，拽起背包就跑。
李娜跑在最后，跑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那尊铜佛像，黑洞洞的眼睛像两个漩涡，看得她后颈发麻。
她突然想起文献里的一句话：“古格亡时，法器皆殉，唯铜佛不知所踪。”
想到这，她脚底下像生了根似的，被马明一把拽住：“看啥呢！还要命不！”
四个人连滚带爬地翻出栅栏，王浩的胳膊被栅栏尖划了道口子，血顺着袖子往下滴，他都没察觉，只顾着拉车门。
马明把车钥匙插进锁孔，手抖得半天插不进去，刘晓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快点啊明哥！它要追出来了！”
“催个屁！”马明吼了一声，终于拧开车锁，四个人像丢了魂似的钻进车里。
王浩手忙脚乱地发动引擎，车“呜”地一声窜出去，轮胎卷起的黄烟呛的他们直咳嗽。
开出老远，马明才敢回头看，后视镜里，古格遗址的红墙越来越小，像一块嵌在黄土里的血痂。
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带着股土腥味，还有点若有若无的红颜料味，跟李娜裤脚上的一模一样。
“等等！”李娜突然喊了一声，“我的笔记本！”
她的笔记本落在帐篷里了，里面记着这几天的观察笔记，还有从文献里抄的古格王朝大事记。
马明瞪了她一眼：“命重要还是本子重要？回去再抄！”李娜咬着嘴唇没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本子是她花了了半年时间查阅了很多资料才整理出来的，可她也知道这会不是回去找笔记本的时机，而且刚才那尊佛像的眼神，也实在让她不敢回头。
车一路狂奔，直到看见札达县城的影子，王浩才敢踩刹车。
四个人瘫在座位上，大口喘着气，刘晓哭得打嗝，王浩的胳膊还在流血，马明的头发里全是灰，李娜盯着自己的裤脚，红颜色像生了根，怎么蹭都蹭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