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时，“破浪号”的了望哨阿伟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似的。
“咋了？”李伯正蹲在船头检查缆绳，闻言猛地抬头，手里的麻绳还在指间绕着半圈。
阿伟指着船前方的海面，声音都变了调：“李伯……你看那是啥？”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晨光里，只见海面上漂浮着一个个灰黑色的影子，随着波浪起起伏伏。起初以为是被洋流冲来的浮木，可等船再驶近些，看清那流线型的躯体和背鳍时，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是海豚。
数十具海豚尸体像被遗弃的玩具，在水面上漂浮着。它们的皮肤还带着湿润的光泽，显然死去没多久，可每具尸体的喉咙处都有一道狰狞的裂口，深可见骨，鲜血早已被海水冲淡，只在伤口边缘留下暗红的印记。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裂口周围的皮肤上，残留着几片粗糙的鳞片状皮肤，边缘带着暗褐色的硬壳，一看就不是鱼类或海兽的痕迹。
“这……这是咋回事？”阿福捂着嘴，脸色白得像纸。他前几天还对着跃出水面的海豚欢呼，此刻看着这些冰冷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老王拄着船桨凑到船边，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那些鳞片状皮肤，又摸了摸海豚尸体上的伤口，指尖触到的皮肤已经冰凉僵硬。他猛地缩回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往事。
“是鳄鱼！”老王的声音带着颤音，“我爹活着的时候跟我说过，南海深处有‘鳄神’，体型比小船还大，专以活物为食，尤其喜欢撕咬猎物的喉咙……这些伤口，还有这鳞片，肯定是它们干的！”
“鳄鱼？”有人不解，“鳄鱼不是在淡水河塘里吗？海里哪来这么大的鳄鱼？”
“南海的鳄鱼不一样！”老王急得直跺脚，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老辈人说它们是海里修炼成精的，背甲比铁还硬，牙齿能咬碎石头！它们把这片海域当成地盘，但凡有活物闯进来，不是被吃掉，就是变成这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的海面上突然发生了异动。只见原本平静的水面“咕嘟”冒出几个气泡，紧接着，一排灰褐色的“浮木”毫无征兆地竖了起来，绵延足有几十米长，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泽。
“那是……礁石？”阿强揉了揉眼睛，试图看清那些“浮木”的轮廓。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她死死盯着那排“浮木”，只见它们随着波浪微微晃动，表面还隐约有纹路在流动。下一秒，其中一根“浮木”突然动了动，露出水面的部分缓缓抬起，赫然是一颗覆盖着厚重鳞甲的头颅——扁平的吻部，圆睁的黄色竖瞳，还有嘴角露出的尖锐獠牙。
不是浮木，更不是礁石。是鳄鱼的脊背。
船队里瞬间响起一片抽气声，有人吓得腿一软，差点跌进海里。那些鳄鱼潜伏在水下，只露出脊背和头顶，远远望去真像一排静止的浮木，可当它们缓缓转动头颅时，那股属于掠食者的凶悍气息瞬间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最中间的那只鳄鱼动了。它比周围的同类要大上一圈，足有小船那么长，脊背的鳞甲呈深褐色，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头顶甚至生着几根短粗的骨刺，随着它的动作微微颤动。它缓缓浮上水面，露出布满褶皱的脖颈，当它张开嘴时，两排锯齿状的牙齿在晨光里闪着寒光，嘴里喷出的气息带着浓烈的腥臭味，顺风飘到船队里，让人胃里阵阵发紧。
更让人惊骇的是，这只巨大的鳄鱼竟然口吐人言，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互相摩擦，又粗又硬：“凡夫俗子，敢闯吾族领地，这便是下场！”它的黄色竖瞳扫过水面上的海豚尸体，又转向林默所在的“破浪号”，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林默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她死死握紧船舷的木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就在这时，眼前的系统面板突然亮起，一行新的信息跳了出来：【目标信息解锁：南海鳄鱼族首领，玄甲。修为：五百年。能力：控水、鳞甲防御。特性：以吞噬生灵增强修为，领地意识极强。】
五百年的修行……林默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难怪它能口吐人言，还有如此骇人的体型，这哪里是普通的鳄鱼，分明是修炼成精的妖族。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船队的安危全在她一句话上。她迎着玄甲的目光，扬声说道：“我们是来自湄洲岛的渔民，只为开拓渔场捕鱼，无意闯入您的领地，更不会伤害鳄鱼族的族人。还请您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
“捕鱼？”玄甲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狂笑，笑声震得水面都泛起了涟漪，“人类的话，也配相信？几百年前，就有你们的同类带着铁船和渔网闯进来，说要‘合作’，结果呢？用毒箭射伤吾族的幼崽，还想把我们抓回去当怪物展览！”
它猛地向前游了几米，巨大的身躯在水下掀起一股暗流，“破浪号”都跟着晃了晃。“你们人类，不过是吾族储备的食粮罢了！”玄甲的声音陡然变得凶狠，“这片海的生灵，包括你们，都是吾修炼的养料！那些海豚，就是给你们的‘见面礼’——识相的，乖乖把船停下，让吾族饱餐一顿，还能留你们个全尸！”
它身后的鳄鱼群像是接收到了信号，纷纷张开嘴发出“嘶嘶”的声响，水面下的尾巴开始搅动，掀起一圈圈浑浊的漩涡。它们的黄色竖瞳死死盯着船上的人，那眼神，就像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船上的渔民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有人悄悄摸向船舱里的鱼叉，手却抖得握不住。他们这辈子跟鱼打交道，最多见过鲨鱼，哪见过这么大的鳄鱼，还能说人话？一时间，恐惧像冰冷的海水，漫过了每个人的心脏。
林默的目光扫过那些紧张的面孔，又看向水面上漂浮的海豚尸体，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她知道，跟玄甲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五百年的修行让它对人类积累了极深的敌意，更何况它本就以吞噬生灵为生，想要让它让路，只能用实力说话。
可对方是修行五百年的妖族首领，身后还有数十只鳄鱼，船队里只有十八艘渔船和简陋的渔具，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怎么？不敢说话了？”玄甲见林默沉默，以为她怕了，笑得更加得意，“早知道这样，何必费力气闯进来？乖乖在近海等着饿死，总比被吾撕碎强……”
“我们不会成为你的食粮。”林默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韧劲，“也不会让你伤害我的人。”她的目光落在玄甲头顶的骨刺上，系统面板上的信息还在闪烁，她快速扫过每一个字，试图找到对方的弱点。
玄甲像是被她的态度激怒了，猛地一拍水面，掀起的浪花溅了甲板上的人一身。“不知死活的丫头！”它的吻部微微抬起，嘴里的獠牙闪着寒光，“看来这‘见面礼’还不够，得让你们亲眼看看，反抗吾的下场！”
话音刚落，离“破浪号”最近的一只鳄鱼突然猛地窜出水面，张开大嘴就往船舷咬来。那大嘴足有半人高，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阿伟吓得尖叫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
林默眼神一凛，想也没想就抓起旁边一根撑船的竹篙，猛地朝着鳄鱼的眼睛刺去。竹篙虽然不锋利，但在她的巨力下带着风声，那鳄鱼没想到她敢反击，下意识地偏过头，竹篙擦着它的眼眶刺在鳞甲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鳄鱼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重新沉入水中。
玄甲没想到林默敢动手，黄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被更浓的杀意取代：“好！很好！那就先从你开始吃起！”
它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移动，朝着“破浪号”逼近，周围的鳄鱼也跟着围了上来，形成一个半包围圈，将船队困在中间。
海面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鳄鱼粗重的呼吸声和渔民们压抑的心跳声。林默握紧了手里的竹篙，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知道，真正的危机，现在才开始。这场人与鳄的对峙，关乎整个船队的生死，也关乎湄洲岛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