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卷带着体温和机油味的钞票，像一块灼热的炭，紧紧贴在西裤口袋里，烫得林不凡坐立难安。客厅里，母亲在收拾碗筷，父亲又拿起了报纸，仿佛刚才厨房里那短暂而沉默的一幕从未发生。但这种刻意的平静，反而让林不凡心里的愧疚感像藤蔓一样疯长。
他正琢磨着是继续躲在房间里“自闭”还是出去找点家务活干，以抵消一点内心的负罪感时，弟弟林小浩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到了他的房门口，探进半个脑袋，脸上挂着一种混合着心虚、讨好和“哥我又需要你救命了”的经典表情。
林不凡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臭小子，一旦露出这种表情，准没好事！(′-﹏-`；)
“干嘛？” 林不凡没好气地压低声音问道，同时警惕地瞟了一眼客厅方向，生怕这小子又搞出什么需要全家总动员才能收拾的烂摊子。
林小浩像只泥鳅一样哧溜一下钻进来，反手轻轻关上门，动作娴熟得让人心疼。“哥…亲哥！江湖救急！” 他双手合十，做祈求状，一双眼睛眨巴眨巴，试图发射“无辜光波”。
“说人话！” 林不凡不吃这套，这小子每次闯祸都这德行。
“那个…就是…我不小心…呃…把老王头家窗户玻璃…给…弄了个洞…” 林小浩声音越说越小，脑袋越垂越低。
林不凡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老王头？！楼下那个养了条恶霸犬、嗓门比扩音器还大、最恨小孩吵到他午睡的老王头？！(ΩДΩ) 林小浩！你真是我亲弟弟！专挑硬骨头啃啊！你怎么不直接把居委会办公室炸了呢？！”
【弟弟的闯祸现场】已加载！场景危险度：高！潜在赔偿费用：未知！家长知晓后混合双打概率：99.9%！
内心弹幕瞬间爆炸：“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家没我得散！(╯‵□′)╯︵┻━┻ 老爸刚给我点‘扶贫资金’，转头就要给你填坑是吧？！我这哥当得真是又当爹又当妈还得兼职事故善后委员会主任！我的好弟弟，你是对手公司派来加速我破产进程的商业间谍吗？！”
“我不是故意的！” 林小浩急忙辩解，小脸皱成一团，“我们就踢球来着…就轻轻一脚…真的！就轻轻一下！谁知道那玻璃那么不结实…”
“轻轻一脚？！” 林不凡气得想揪他耳朵，“足球是能在楼道里踢的东西吗？！你那脚是装了火箭推进器还是怎么着？！老王头那窗户是防弹的吗你就敢往上招呼？！”
“哥…好哥哥…求你了…” 林小浩使出终极杀招——抱住林不凡的胳膊耍赖，“千万别让爸妈知道！老王头要是告状，爸非得用皮带给我抽成陀螺不可！妈肯定又得哭…你忍心吗？”
林不凡：“…” 他确实不忍心。老妈一哭，老爸脸色一沉，家里那低气压能持续好几天。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不是在当哥，是在玩一个名叫《如何拯救我那天坑弟弟》的高难度生存游戏。“怎么弄的？洞多大？老王头发现了没？”
“就…足球砸的，不大不小…他当时好像不在家…但我们跑的时候好像听到他家的狗叫得特别凶…” 林小浩越说越没底气。
“……” 林不凡无语望天（花板）。“也就是说，案发现场可能已被警戒线（狗）封锁，受害者随时可能回家并发现罪证？林小浩同志，你这作案手法很粗糙啊，逃跑也不够利索！”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卷还没焐热的钞票。父亲给的这点“援助资金”，看来是要提前兑现成“赔款”了。心在滴血…(:3」∠)
“多少钱够赔？” 他咬着牙问，感觉每个字都带着血泪。
“我…我问了五金店老板，他说换一块那种玻璃…大概…得这个数…” 林小浩小心翼翼地比划了一个手势。
林不凡眼前又是一黑。好家伙，直接干掉他“资产”的三分之二！这哪是踢球，这是踢他的命根子！
“林、小、浩！”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你下个月的零花钱！下下个月的！都没了！以后给我捡瓶子卖钱还债！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谢谢哥！哥你最好了！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哥！” 林小浩瞬间变脸，马屁如同黄河之水天上来，汹涌澎湃。
“滚蛋！赶紧带我去看看案发现场！趁老王头还没回来，看看能不能毁灭点证据…不是，是评估一下损失！” 林不凡没好气地推开他，感觉自己上辈子一定毁灭了银河系，这辈子才摊上这么个坑货弟弟。
兄弟俩做贼一样溜出家门，蹑手蹑脚地下楼。果然，老王头家窗户上那个醒目的放射状裂纹洞孔，像一只嘲讽的眼睛，无情地瞪着他们。楼下那只恶霸犬似乎嗅到了嫌疑人的气息，在门后叫得更凶了。
林不凡一边肉痛地数钱准备赔偿，一边还得听着弟弟在旁边絮絮叨叨“哥你真厉害”“哥你真有办法”的彩虹屁，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这就是兄弟吧，一边坑你没商量，一边又把你当成万能的神来崇拜（并利用）。 (；一_一)
好不容易处理完“赔款事宜”（将钱塞进老王家门缝并附上潦草的道歉纸条），心惊胆战地躲过可能提前回家的老王头，兄弟俩像打了败仗的逃兵一样溜回家。
刚进家门，一直乖巧地坐在小桌子前写写画画的妹妹林小萌就抬起头，放下彩笔，拿起一张纸，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哥哥，” 她仰起小脸，把那张纸举到林不凡面前，声音软糯，“送给你。”
林不凡一愣，接过那张纸。
那是一幅画。用的是最普通的A4纸和儿童彩笔，画风稚嫩，却充满了童真和色彩。
画上是简笔画的一家六口（爸爸妈妈哥哥妹妹弟弟，甚至还包括了家里那只肥猫），所有人都笑得嘴巴咧到耳朵根，手拉着手，站在一座巨大的、闪闪发光的（用了很多金色彩笔点）城堡前面。天空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的太阳，旁边还用歪歪扭扭的拼音写着：“哥哥加油！哥哥最棒！”
【妹妹的暖心画作】——史诗级精神恢复道具！效果：瞬间治愈50%精神创伤，愧疚感-30%，获得【妹妹的鼓励】buff：下次面试自信心小幅提升！
林不凡看着那幅画，看着妹妹亮晶晶的、充满纯粹信任和爱戴的大眼睛，感觉刚才因为赔钱而滴血的心，瞬间被一种更加柔软而强大的暖流包裹了。
弟弟坑哥于无形，妹妹暖心于无声。这冰火两重天的，谁受得了啊！
他蹲下身，轻轻抱住妹妹，把脸埋在她小小的肩膀上，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儿童面霜的香味。
“谢谢小萌…” 他的声音有点闷，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画得真好…哥哥特别喜欢。”
内心oS：“呜呜呜…还是小棉袄贴心！不像某个皮夹克，专门漏风还费钱！(′▽`???) 为了这么可爱的妹妹，哥哥就算跑断腿也得找到工作！必须的！”
林小萌似乎感觉到哥哥情绪不高，还用小手拍了拍他的背，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道：“哥哥不难过，工作会找到的！”
这一刻，什么面试失败，什么专业偏差，什么胸口碎大石，什么破伞湿简历…好像都被这幅稚嫩的画和这句软糯的鼓励暂时驱散了。
虽然现实依旧艰难，口袋依旧空空，前路依旧迷茫。
但至少在这个小小的屋檐下，他被人需要着，被人依赖着，也被人纯粹地爱着和相信着。
这或许就是他一次次碰壁后，还能拖着疲惫身躯回家的全部理由。
林不凡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又瞪了一眼在旁边试图偷吃妹妹饼干的坑货弟弟，最终无奈地笑了笑。
“好了，没事了。作业写完了没？拿来哥看看。”
生活嘛，不就是一边被坑，一边被暖，然后继续咬牙往前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