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指尖在鼠标上悬了三秒，最终还是点下了“发送”键。人才公寓项目的阶段性预算申请邮件刚发出，桌角的内线电话就突兀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林总，刚接到财务通知，咱们部门的预算审批被打回来了。”助理小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说是……说是张副总监那边提出了异议，让补充十项附加说明材料，下周三之前交不上，这笔钱就只能顺延到下个月审批。”
“张副总监？”林晚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紧。张启明上周才空降公司任副总监，据说之前是竞品公司的高管，入职第一天就在部门例会上明里暗里强调“流程合规性”，当时她就觉得这人来者不善，没想到动作这么快。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楼下的车水马龙在眼前模糊成一片。人才公寓项目是政府重点民生工程，合同里白纸黑字写着本周必须支付第一笔施工款，一旦延期，不仅要付违约金，更会影响公司在政府招标体系里的信用评级。而张启明要的那十项材料，光“区域建材价格三年波动分析”和“施工队资质追溯报告”就得至少五天才能整理完，下周三交差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小陈，把财务退回的审批单和张副总监的异议说明拿给我。”林晚压下心头的火气，声音稳了稳，“另外，去查一下咱们前两个季度的预算审批流程，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这类材料的先例。”
十分钟后，林晚看着桌上的文件，眉头拧成了疙瘩。张启明的异议说明写得冠冕堂皇，每一条都扣着“合规”的帽子，但字里行间全是针对——别的部门同类项目只需要提交基础报价单，到她这儿就凭空多了一堆“补充材料”。更讽刺的是，小陈刚查到，上周张启明自己主导的办公设备采购预算，连供应商资质证明都没附全，却一路绿灯隔天就批了下来。
“这明显是故意找茬。”小陈气得脸发红，“林总，他就是想抢您手里的企业客户合作部，拿项目卡您呢！”
林晚没接话，指尖在文件上轻轻敲击着。她能直接去找张启明理论，但以那人的行事风格，大概率会用“新人不熟悉流程”或“为公司规避风险”搪塞过去，反而浪费时间。直接找财务总监？财务向来是“谁官大听谁的”，张启明职级和她平级，未必会卖面子。
正思忖着，办公室门被敲响，设计部的老周探进头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林总，刚路过张副总监办公室，听见他跟人打电话，说……说要让您‘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还说您那点‘副业小算盘’早晚得露馅。”
“副业？”林晚心里咯噔一下。她的工作室和公司一直泾渭分明，从没用过公司半点资源，张启明这话分明是想往她身上泼脏水。看来这事不能只当权力博弈，要是被他扣上“公私不分”的帽子，别说预算批不下来，连职位都可能保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上周整理项目资料时，顺手留了一份张启明入职前提交的“竞品分析报告”。当时她就觉得报告里的数据有点奇怪，好几处关于竞争对手的核心报价，都精准得不像公开信息能查到的。
“小陈，把张副总监那份竞品分析报告找出来，再去法务部借一下《反不正当竞争法》的相关案例汇编。”林晚快步走回办公桌，打开电脑调出人才公寓项目的进度表，“另外，把咱们和施工方的合同扫描件、前期沟通纪要、甚至工地现场的照片整理成压缩包，越详细越好。”
小陈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立刻照办。半小时后，当林晚把分析报告和法律案例摆在桌上对比时，眼睛亮了起来——报告里有三组数据，和三年前公司一桩“商业机密泄露案”中流失的核心报价完全吻合，而那桩案子的嫌疑人，正是当时在竞品公司任职的张启明！虽然最后因为证据不足被起诉，但公司内部一直有记录。
“有了。”林晚拿起手机，翻出总裁的微信。她没直接发消息，而是先把“预算审批被卡”“张副总监索要不合理材料”“疑似泄露商业机密的报告证据”以及“人才公寓项目延期的后果预估”整理成条理清晰的文字，连带着相关文件的压缩包一起，点了发送。
刚放下手机，办公室的门就被“砰”地推开，张启明双手插兜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假笑：“林总，听说你对预算审批的事有意见？也是，毕竟以前可能没走这么正规的流程，不习惯也正常。”
林晚抬眸看他，语气平淡：“张副总监，正规流程我懂，但贵部门上周的办公设备采购，连供应商的营业执照副本都没附，怎么就‘正规’通过了？”
张启明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那是特殊情况，设备采购急着用，走了加急通道。不像某些项目，明明能拖，偏要赶工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想从中谋利呢。”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林晚冷笑一声，起身走到他面前，把那份竞品分析报告拍在桌上：“谋利不敢说，但张副总监这份报告里的数据，倒是和我们三年前流失的商业机密高度重合。不知道这算不算‘利用不正当手段获取信息’？”
张启明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躲闪了一下：“你……你别血口喷人！这些都是公开渠道查的！”
“公开渠道？”林晚点开电脑里的文件，“这组核心报价，是我们当时给政府项目的独家报价，从未对外公开过。而且我刚问过法务，这种行为已经涉嫌违反《反不正当竞争法》第十条。”
就在这时，林晚的手机响了，是总裁的秘书打来的：“林总，总裁让您现在到顶楼会议室，顺便叫上张副总监。”
张启明的脸“唰”地白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脚步都有些发虚。林晚看着他的样子，强忍着笑意，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张副总监，走吧？别让总裁等急了。”
电梯里，张启明几次想开口说什么，都被林晚冷淡的眼神堵了回去。到了顶楼会议室，总裁正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可怕，桌上赫然放着林晚刚才发给他的那些文件。
“张启明，你解释一下，这份报告的数据是哪来的？”总裁拿起报告，声音里带着怒火。
张启明腿一软，差点没站稳，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我猜的，不对，是……是综合行业数据估算的……”
“估算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总裁把报告摔在桌上，“还有，人才公寓项目的预算，你为什么故意刁难？知道延期一天公司要赔多少钱吗？知道影响有多恶劣吗！”
林晚适时开口：“总裁，张副总监刚才在我办公室还说，怀疑我利用职场资源谋私利，影射我的副业有问题。但我已经把工作室和公司的资源隔离清单整理好了，从人员、资金到客户资源，没有任何重叠。”她说着把清单递过去，“而且这次预算申请的材料，完全符合公司往年的标准流程，额外索要的材料并无先例。”
总裁翻看了几页清单，又看了看张启明，气得手指都在抖：“胡闹！林晚，预算的事我现在就让财务加急审批，下午必须到账！至于你，”他指着张启明，“从今天起，暂停你的所有职权，回办公室写检讨，等候公司处理！”
张启明面如死灰，瘫坐在椅子上。林晚跟着总裁走出会议室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回头一看，竟是张启明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吓得秘书赶紧叫救护车。
回到办公室，小陈早已等得团团转，见她回来立刻迎上去：“林总，怎么样了？”
“预算下午到账，张副总监被停职了。”林晚笑着坐下，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
小陈欢呼一声，刚要转身去通知团队，林晚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工作室的副手打来的，声音里带着惊慌：“林总，不好了！邻市分公司的装修队刚才来电，说施工时挖断了地下的燃气管道，现在燃气公司和消防都来了，还说可能要罚款停业整顿！”
林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咖啡杯“当”地一声磕在桌角。挖断燃气管道可不是小事，轻则罚款停工，重则可能引发安全事故，刚筹备好的分公司开业计划，难道要就此泡汤？她捏着手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