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寒的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时，他耳中还回响着青铜门闭合的闷响。
\"这是......\"姬九黎的声音发颤，发尾沾着的金粉簌簌落在他手背，凉得像雪。
她的指尖无意识抠进他手腕，九窍玲珑心的灵力在掌心凝成微光——这是她情绪波动的本能反应。
苏寒抬头，只见无数水晶球悬浮在金色殿堂里，每个球身都流转着细碎的光，像被揉碎的星子。
\"记忆结晶。\"林无涯的灵体突然凝实几分，半透明的手掌虚虚按在最近的水晶球上，\"每颗都封存着一段被天道抹除的过往。\"他的灵识波动里带着罕见的急切，\"看那个！\"
顺着他指尖方向，一颗比其他大两倍的水晶球正泛着幽蓝光芒，表面用古篆刻着\"九黎·蜕变\"。
苏寒的荒古天命纹突然发烫，像是在警示什么。
他正要开口，林无涯已先一步抬手，指尖凝出一道青色剑气——作为剑胚所化的灵体，他对这类能量体的破坏最是得心应手。
\"咔嚓——\"
裂纹从球心绽开，水晶碎片如暴雨倾落。
三人眼前骤然闪过刺目的金光，失重感瞬间笼罩全身。
等视线重新清晰时，他们站在了一片血云翻涌的天空下。
那是姬九黎的记忆。
十二岁的少女跪在祭坛中央，九窍玲珑心在胸口透出幽光。
她仰着头，望着空中漂浮的天命玉牒，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婴儿肥，却已被天道法则压得脊背发颤。
\"汝身具荒古血脉，九窍通天道。\"玉牒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愿为天道化身，执掌轮回？\"
\"不愿！\"少女尖叫着后退，却被无形枷锁拽回原位。
她的指甲抠进石砖，指缝渗血：\"我要去寻沧澜宗的苏寒哥哥，他说要教我......\"
\"嗤——\"玉牒的光刃直接削断她的话。
少女的瞳孔骤然收缩，双手死死捂住心口——那里正有什么东西被生生剥离。
她的泪混着血珠坠落，咬得下唇几乎裂开：\"痛......好痛......\"
苏寒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看见记忆里的姬九黎每挣扎一次，现实中的少女就颤抖一次。
此刻的姬九黎正无意识攥着他的衣袖，指尖几乎要掐进肉里，脸色白得像纸。
\"看她右手。\"林无涯的声音带着森冷。
记忆里的少女突然咬破舌尖，在掌心画出一道血符。
趁玉牒停顿的刹那，她指尖刺入心口，取出一缕泛着黑气的魂魄——那是被剥离的\"恶魄\"。
\"去白氏，隐于红尘。\"她对着那缕魂魄低语，\"若有一日......\"
话未说完，玉牒的光刃已贯穿她的胸膛。
少女倒在血泊中，眼睛却始终望着东方——那里是沧澜宗的方向。
\"够了！\"现实中的姬九黎突然踉跄跪地，双手死死捂住心口。
九窍玲珑心的光纹在她周身疯狂流转，其中一窍正发出刺目的红光，像要裂开。
\"九黎！\"苏寒立刻蹲下扶住她，荒古天命纹自动亮起，试图稳住她紊乱的灵力。
他触到她后背的冷汗，凉得让人心惊。
\"痛......\"姬九黎的睫毛剧烈颤抖，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哽咽，\"不是不痛......原来我不是冷血......\"她的瞳孔里有细碎的光在闪烁，像是被封尘千年的星子正在苏醒，\"我记得......我记得苏寒哥哥说要给我摘后山的红果，记得他被杂役管事打时，我躲在树后哭......\"
\"心窍共鸣。\"林无涯突然开口，他的灵体正盯着姬九黎心口，\"被剥离的情感在冲击封印。
那道松动的窍位，是她保留执念的锚点。\"
苏寒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运转识海中的《残页推演术》，荒古天命纹在眉心流转，试图解析这段记忆的脉络。
金色的光流涌入他识海，无数符文在眼前飞转——那是天道封印的法则链。
\"能改。\"他咬着牙，额角渗出冷汗，\"只要找到封印她意识的核心符文，就能唤醒真正的九黎。\"
\"在那！\"林无涯突然指向殿堂尽头。
悬浮在金色雾气中的，是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玉简。
表面的法则纹路像活物般游走，每一道都散发着让修士灵魂震颤的压迫感。
\"这是天道亲手刻下的锁魂印。\"林无涯的灵体都在发颤，\"我来。\"他化出实体剑形，朝着玉简斩去。
\"叮——\"
刺耳的金铁交鸣响彻殿堂。
林无涯的灵体被反弹出去，口中溢出淡青色的灵血。
他撞在水晶墙上，勉强稳住身形：\"法则反噬......我扛不住。\"
苏寒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破劫剑胚上。
剑身的血字\"白无颜\"还在发烫，但此刻他能清晰感觉到，鸿蒙天命系统的签到进度条正顺着血管涌动——那是魔神之力在回应他的执念。
\"给我。\"他伸手接住林无涯抛来的剑，掌心的荒古天命纹与剑胚的噬主纹路重叠，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但他反而攥得更紧，魔神之力如火山喷发般涌出。
\"破！\"
剑胚发出龙吟般的尖啸。
黑色玉简表面的法则纹路疯狂涌动，试图抵御这一击。
苏寒的血管根根暴起，眼前泛起血雾——他能清晰感觉到，每劈开一道纹路，自己的寿元就在疯狂流逝。
但他的眼神比剑刃更锋利：\"九黎，我带你回家。\"
最后一道法则链断裂的瞬间，整个殿堂剧烈震动。
黑色玉简碎成齑粉，无数记忆光片如暴雨倾落。
姬九黎突然直起身子，她的九窍玲珑心绽放出璀璨光芒，将飘落的光片全部卷入心口。
\"原来......\"她转头看向苏寒，眼中的雾气终于散尽，露出他熟悉的清亮，\"我一直记得你。\"
话音未落，殿堂的穹顶轰然坍塌。
苏寒眼疾手快揽住姬九黎，林无涯的灵体瞬间裹住两人。
虚空之力如巨手撕扯着他们的灵识，苏寒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姬九黎心口的光纹与自己的荒古天命纹，正发出相同频率的震颤。
等意识重新归位时，刺鼻的血腥气涌入鼻腔。
苏寒睁开眼，正看见姬九黎的发梢沾着星骸战场特有的银沙——他们跌落在一片焦土上，远处还能听见修士斗法的轰鸣。
而在姬九黎心口，九窍玲珑心的光纹里，多了一道极淡的红痕，像朵未开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