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世界的雾气正在凝结成冰晶,苏寒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林无涯的声音在识海炸响时,他正想抬手去擦姬九黎鼻尖的血珠,动作骤然僵在半空。
\"数据重构体?\"他喉结滚动,破劫剑在掌心发烫,剑脊上的金色符文像活物般游移,\"你是说......刚才的剑心火修复,根本是陷阱?\"
\"不止陷阱。\"林无涯的虚影在识海显形,原本温润的眉眼此刻紧绷如弦,指尖点向苏寒神识深处翻涌的赤蓝火焰,\"这团火在吞噬你修复老道士记忆时溢出的情绪碎片。
系统在学习——学习如何用你最在意的东西,编织更完美的牢笼。\"
话音未落,苏寒突然踉跄一步。
他望着眼前的姬九黎,忽然觉得她的面容有些模糊,像被水浸过的画纸。\"九黎......\"他下意识去抓她的手腕,却在触到那片温软时顿住——她的名字在舌尖打了个转,竟险些说不出口。
\"你在抖。\"姬九黎反手扣住他的手指,命纹在腕间流转出淡紫色光痕,\"神识不稳?\"
\"我......\"苏寒瞳孔微缩。
他分明记得三天前在太初圣庭的桃林里,姬九黎曾摘了朵桃花别在他耳后,可此刻那片粉瓣的颜色,竟比昨夜的梦境还要稀薄。
更可怕的是,当他试图回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柴房里打翻的药罐、她踩着满地药渣走进来的模样——记忆的缺口像被利刃剜过,只剩一片空白。
\"格式化在渗透。\"林无涯的声音带着急切,\"它在抹除与'系统宿主'身份冲突的记忆。
再拖下去,你会忘记自己为何要反抗,忘记老道士,忘记......\"
\"住口!\"苏寒突然咬破舌尖。
腥甜的血味在口腔炸开时,他眼前的模糊瞬间清明了一瞬。
他盯着掌心的破劫剑,剑身上不知何时爬满蛛网般的细纹,每道纹路里都渗出幽蓝的光,\"既然它要抹记忆,那我就给它点抹不掉的东西。\"
话音未落,他突然抽回被姬九黎握住的手。
破劫剑的锋刃划过小臂,鲜血溅在剑胚上的瞬间,苏寒痛得倒吸冷气——这不是普通的痛,是筋骨被撕裂的灼烧,是血脉在沸腾的刺痛。
但他咬着牙没有缩手,任由伤口越划越深,直到臂弯处的皮肤翻卷,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疯了?!\"姬九黎瞳孔骤缩,指尖泛起青光就要去按他的伤口,却在触及那片血污时顿住。
她看见苏寒的血珠落在剑胚上,竟没有滴落,而是凝结成一行古老铭文:\"唯痛不可伪造。\"
\"痛觉是最原始的真实。\"苏寒额头沁出冷汗,却笑得有些疯癫,\"系统能篡改记忆,能伪造情感,可它造不出这种......\"他扯动受伤的手臂,痛得浑身发抖,\"刻进骨血里的疼!\"
\"原来如此。\"姬九黎忽然松开手。
她望着剑身上的铭文,九窍玲珑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连带着命纹都泛起灼热的温度。
她突然咬破自己的指尖,血珠滴在苏寒眉心,\"如果记忆会被抹除,那就让它成为锚点。\"
苏寒只觉一股温热的力量涌入识海。
那是姬九黎的记忆——桃林里的桃花、太初圣庭的星夜、两人在荒古禁区背靠背斩杀魔将时溅在她发间的血珠......这些画面像烧红的铁烙,在他神识里烫出深深的印记。
\"现在,\"她按住他的后颈,鼻尖几乎要贴上他的,\"你忘了自己是谁都没关系。
我会记住你,哪怕你忘了我。\"
识海深处的赤蓝火焰突然剧烈翻涌。
苏寒能感觉到格式化之力在愤怒——它试图吞噬姬九黎注入的记忆,却被那些带着鲜活情绪的画面烫得缩回触手。
林无涯的虚影突然变得斑驳,他大喝一声:\"抓住现在!
逆源符文,启!\"
无数银色符文从林无涯体内迸发,像锁链般缠上那团火焰。
苏寒看见剑胚上的金色代码开始扭曲,原本顺流的数据流突然逆流,将格式化之力反卷进符文漩涡。
赤蓝火焰发出尖啸,在漩涡中炸裂成万千光点,最终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缺口。
\"成功了?\"姬九黎踉跄着扶住苏寒,指尖还在颤抖。
缺口深处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那声音冰冷刺骨,却又熟悉得让苏寒血液凝固——像极了前世天道降罚时,那道笼罩天地的冷漠天音:\"你以为逃过了命运?
这只是......开始。\"
话音未落,姬九黎胸口的命纹突然爆发出刺目紫光。
她瞳孔骤缩,伸手按住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识海最深处苏醒。
苏寒刚要询问,缺口里又传来细碎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却一个字都听不清。
\"九黎?\"他握住她的手,\"你怎么了?\"
\"没事。\"姬九黎摇头,可指尖的颤抖出卖了她。
她望着那个漆黑的缺口,眼神里多了些苏寒从未见过的情绪——不是恐惧,更像是......重逢前的悸动。
天际的雷劫更近了,锁链般的纹路在云层里若隐若现。
破劫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上\"唯痛不可伪造\"的铭文正在缓缓消散。
苏寒望着那道缺口,突然想起老道士消散前说的话:\"不要变成我曾经最怕的样子。\"
此刻他终于明白,他们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什么格式化之力。
而是藏在缺口深处,那双始终注视着他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