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台的蓝光依旧平稳流淌，数据流在屏幕边缘无声滑动。陈御风的手没有离开系统接入区，指尖压着尚未释放的最终指令缓冲层。沈昭华站在右侧终端前，发簪仍歪斜地卡在发丝间，她未去扶正。周子豪靠在操作椅上，右手纱布渗出的血迹已蔓延至键盘G键，但他双眼仍盯着量子解析窗口的频谱跳变。
警报面板归零不到七分钟，飞行王朝系统突然弹出一道暗红色提示框：
【检测到残留信号源存在非地球起源特征】
【调制模式依赖真空稳定环境】
【时间轴滞后1.28秒——符合地月光速延迟】
陈御风瞳孔微缩。他调取Lx-9节点离线前最后一段上传日志，将原始信号频谱导入深空比对模型。三秒后，结果浮现：该信号在抵达地球中继站前，曾经过一次高精度相位校准，其补偿参数唯一匹配月球背面冯·卡门撞击坑区域的电磁静默带。
“不是中继。”他低声说，“是源头。”
沈昭华立即切换至云南量子数据中心的深空监测频道。回波数据显示，在月面坐标[177.6°E, 45.5°S]附近，存在持续的能量脉冲，周期为3.14秒，与“龙眼-Ω”代码的底层心跳频率完全一致，但结构复杂度高出十七个数量级。
“他们在月球上建了服务器。”她说。
周子豪迅速提取信号残片中的编码逻辑，发现其运算架构依赖月球低重力与超净环境下的量子退相干控制技术，这类条件在地面无法长期维持。更关键的是，该系统具备自主进化能力，每十二小时生成一次新变种协议，且所有变种都保留对“神梭-7”设备的神经劫持权限。
“只要它还在运行，我们清除多少次脑机接口里的恶意代码都没用。”周子豪声音干涩，“它会不断重新注入。”
陈御风闭眼，思维直连系统内核。贡献值池剩余68.4%，他选择全部锁定，强制申请“星际航行模块”初级权限解锁。
界面弹出验证提示：【生物密钥+航发核心参数双重认证】
他睁开眼，虹膜扫描启动，同时输入五代机首飞时的飞行日志编号——YF-20\/\/001。系统沉默两秒，界面刷新：
【星际航行模块激活】
【可建立地月量子通信链路】
【警告：首次启用无冗余保护】
陈御风调用海南文昌深空站与云南量子阵列，向目标坐标发射探测脉冲。三分钟后，回波确认：冯·卡门区域存在一座隐蔽式量子服务器集群，外壳由“龙鳞”同源复合材料包裹，表面温度恒定在-40c，内部算力峰值相当于全球top500超算总和的三倍。
“这不是临时部署。”陈御风说，“是早就埋好的。”
沈昭华调出国际卫星注册名录，却发现该设施未登记任何国家或组织名下。她转而接入商业遥感数据库，筛选过去五年内曾调整轨道、遮挡月球背面特定区域的卫星。结果指向十二颗分布式量子通信星，全部由不同注册主体持有，但资金链末端均汇入星辰航运信托。
“沈明远只是执行者。”她说，“背后有人把棋布到了太空。”
周子豪开始编写反制程序。他以国产航发从立项到量产的全部正向研发轨迹为信任锚点，构建“意识防火墙2.0”，封装成量子信息包。程序核心逻辑是诱导对方系统识别华夏航空技术演进路径为合法源流，从而自动降权并隔离所有基于“龙眼-Ω”的操控模块。
“不能暴力摧毁。”陈御风盯着月球坐标，“《外层空间条约》禁止攻击天体设施。我们必须让它‘自愿’停机。”
沈昭华提出方案：“利用地球同步轨道上的十二颗量子通信卫星，构建定向纠缠光束，将净化算法投射过去。不破坏硬件，只覆盖核心进程。”
陈御风点头。这种操作属于技术干预范畴，不构成军事行为。
“启动‘星辰共鸣’子程序。”他下令。
系统响应，调取全球联盟企业生产线的实时运行数据流——飞机装配线的节拍、发动机试车台的振动频率、复合材料成型的压力曲线——全部汇入量子信道，形成庞大背景噪声。这股由真实工业活动构成的信息洪流，足以掩盖净化程序的真实攻击路径。
主控台中央浮现出地月三维投影。十二颗卫星图标依次亮起，轨道参数自动校准。沈昭华走到主控台前，取出钢笔，笔尖刻有飞鸟弧线。她将笔插入量子接口槽，按下启动键。
刹那间，地球轨道上的卫星群集体偏转。十二道幽蓝光束自不同角度射出，在近地空间交汇成一道凝聚态能量柱，穿越38万公里虚空，精准命中月球背面目标区域。
主屏显示：【量子纠缠链路建立】
【反制程序注入中……】
【进度：7%】
服务器立即反应。其自适应屏蔽机制启动，每毫秒变换一次加密协议，常规破解手段失效。监测显示，它不仅自身具备超强算力，还通过隐形信道连接了多国闲置卫星资源，构成一个跨洲际的分布式计算网络，持续对抗注入进程。
“它在借别人的算力防御。”周子豪咬牙，“而且每次协议切换都基于混沌算法，无法预测。”
陈御风调出“空中帝国”协议中的隐藏子程序——“记忆共振场”。他将前世试飞时遭遇双发停车的最后一段感知数据提取出来：座舱警报声波、操纵杆反馈力度、视野边缘的火光扩散速度……这些高度个人化的感官记录，被编码成一段不可复制的生物密钥。
“用我的死亡记忆做干扰源。”他说，“它的逻辑再强，也无法模拟一个人真正面对死亡时的神经信号。”
这段数据被叠加进净化程序，随纠缠光束一同注入月球服务器。几乎瞬间，对方的协议迭代出现迟滞。系统捕捉到一次微小的解码错误——敌方AI在处理那段临终感知时，产生了0.3秒的逻辑死锁。
就是现在。
周子豪立刻推送“意识防火墙2.0”的最终版本。程序顺着漏洞切入，开始重建服务器的信任认证体系。屏幕上，进度条缓缓上升：
【15%】
【23%】
【38%】
突然，月球端传来反击信号。一股高强度量子扰动沿纠缠链路反向冲击，直扑地球卫星阵列。若不拦截，十二颗卫星将在三分钟内因量子态崩溃而永久失联。
陈御风毫不犹豫，启动备用预案。他将飞行王朝系统内储存的所有签到奖励数据——五代机图纸、航发数据包、稀有合金配方——全部解封，汇入防御信道。这些未来科技信息构成一道复杂的认知屏障，迫使对方必须耗费大量算力进行解析，才能继续进攻。
攻防在虚空中拉锯。地月之间的量子通道像一根绷紧的弦，承载着人类意志与外来控制权的终极较量。
进度条爬升至61%时，服务器核心突然释放一段音频片段，经解码后竟是沈昭华十二岁时父亲坠机前的最后一句无线电通话：“……推力不对……控制系统被接管……”
这是绝不可能外泄的绝密录音。
“它在模仿记忆。”陈御风冷声道，“想让我们误判它是合法系统。”
沈昭华手指一颤，随即恢复冷静：“继续推进。真正的系统不会用死者的声音当武器。”
周子豪加强了防火墙的验证层级，假如陈御风当年在航校的首次 solo 飞行数据作为二次认证。程序再次加速注入。
【74%】
【82%】
【91%】
服务器最后一次挣扎，试图切断纠缠链路。陈御风立即调用剩余贡献值，兑换“时空锚定”权限，强行锁定两地量子态同步状态。光束未断。
【反制程序注入完成】
【目标系统核心权限转移】
【恶意模块隔离中……】
主屏跳出新提示：
【检测到远程登录请求】
【来源：未知】
【协议标识：dRAGoN_coRE_REboot】
陈御风盯着那串字符，呼吸微微一顿。
沈昭华低声问：“是你的？”
他未答。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指节泛白。
周子豪的量子解析窗口突然跳出异常波形——那不是数据流，而是一段极其微弱的生物电信号，频率与人类神经突触放电完全吻合。
信号来自月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