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风的手指在钛板边缘划过，残留的绝缘涂层碎屑簌簌落下。他将折叠天线接入芯片残骸的最后一组触点，屏息凝神，等待信号回流。三秒后，屏幕上跳出一段简短波形——摩尔斯代码“Δ-7”已成功发送。
货轮甲板上的应急灯骤然闪烁三下，旋即熄灭。紧接着，直升机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破开夜空的沉寂，在低空盘旋一周后稳稳悬停于浅水区上空。
沈昭华一手扶住周子豪肩膀，另一只手迅速解开肩带，将光谱仪固定在他胸前。周子豪咬牙撑起身体，冷汗顺着下巴滴落在沙地上。陈御风背起他，踩着湿滑的礁石向岸边移动。海水漫过小腿，刺骨寒意顺着神经窜上脊椎。直升机绞盘放下钢索，挂钩精准扣住三人腰间的战术快扣。
上升过程中，周子豪突然抬手指向天空：“三点钟方向，热源增强！”
陈御风抬头，两架无人机正从云层缝隙俯冲而下，机腹下的扫描阵列泛着幽蓝微光。第三架在其后方三百米处保持悬停，通信天线持续脉动。
“锁定前两台。”陈御风攀上舱门，一把推开副驾驶，自己坐进主控位。
火控系统启动，雷达锁定窗口自动框选两架高速逼近的无人目标。他手动微调瞄准环，避开防护罩正面，对准尾翼传动轴与能源舱连接处的薄弱节点。
“发射。”
两枚微型导弹自翼下弹出，轨迹呈交叉弧线。第一枚在距离目标五十米时引爆破片战斗部，碎片群击穿扫描阵列外壳；第二枚紧随其后，直接命中其中一架的推进模块。爆炸火球在空中炸开，残骸坠入海面，激起两道水柱。
第三架无人机立即转向撤离，但陈御风早已预判其路径。他调用机载干扰器释放定向噪声，短暂瘫痪其导航系统。无人机失控翻滚，撞向远处岩壁，引发小规模塌方。
“空中威胁清除。”他说，声音平稳。
沈昭华坐在后排操作终端，手指快速滑动雷达界面。声呐图谱突然跳动，右舷三十度方向出现一个高速接近的深水反射体，速度超过四十节，深度维持在十五米以下。
“不是常规鱼雷。”她语速加快，“磁感应头特征明显，制导模式与军规级mK-48相似。”
陈御风扫了一眼航迹预测线——目标将在四分十八秒后抵达货轮锚地，冲击半径足以摧毁整艘船体。
“常规诱饵无效。”沈昭华继续说，“它识别虚假信号源的能力极强。”
周子豪靠在座椅上喘息，右手却已摸向随身工具包。他抽出一根银灰色圆筒，表面布满螺旋纹路，顶端嵌有小型电容阵列。
“磁暴线圈原型机。”他说，“上次沙暴中测试过，能产生瞬时八特斯拉磁场。”
“接应急电源。”陈御风下令。
周子豪拆开舱内备用线路接口，将线圈底座插入直流插槽。电容开始充能，仪器发出低频嗡鸣，表面温度迅速升高。
“投掷位置？”他问。
“提前量一点二公里，方位角右偏五度。”沈昭华报出坐标。
直升机侧倾，舱门完全打开。陈御风操控飞行姿态，使其短暂悬停于目标海域正上方。周子豪咬牙站起，双手握住线圈把手，看准时机用力抛出。
圆筒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海面瞬间触发浮力支架展开。下一秒，强磁场脉冲爆发，以投掷点为中心形成半径八百米的能量场。海水表面泛起诡异涟漪，仿佛被无形之力搅动。
声呐图上，鱼雷的轨迹猛然扭曲，导航系统失灵。它开始无规则转向，最终朝着反方向疾驰而去。
“它在往回走！”沈昭华紧盯屏幕。
陈御风立刻调转机头，开启高清变焦镜头追踪鱼雷动向。画面中，那枚失控的武器直冲一处隐蔽水域，轰然撞击某物体后发生二次爆炸。火光从水下透出，照亮了短暂浮出水面的潜艇指挥塔。
“放大。”陈御风命令。
图像逐帧增强，细节浮现。一名站立在塔台上的男子右手小指戴着一枚戒指，蛇首造型清晰可辨，宝石镶嵌的位置与毒牙形状完全吻合。
沈昭华瞳孔一缩。
“是他的戒指。”她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陈御风截取画面，存入加密存储卡，顺手塞进飞行夹克内袋。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直升机调头返航，降落在货轮甲板指定区域。引擎尚未完全关闭，陈御风便解开安全带跃下机舱。他快步穿过甲板通道，直奔指挥舱。
沈昭华紧随其后，进入主控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图像导入分析系统。她启动多光谱还原程序，对戒指材质、磨损痕迹、宝石折射率进行比对。数据库匹配结果显示：该饰品登记编号为SmY-RG-0917，持有人为沈明远，签发日期为三年前集团周年庆典。
“不是仿制品。”她说，“是他本人佩戴的那一枚。”
她随即调出货轮航行日志，发现事发前十二小时，一艘注册于塞浦路斯的补给船曾短暂靠近本舰右舷，停留时间十七分钟。通过红外影像回放，可见一人从该船登艇，身穿潜水作业服，面部遮挡严密，但右手动作习惯性转动戒指。
“他亲自来了。”沈昭华低声说。
陈御风站在控制台前，目光扫过全船警戒状态。电力系统正常，通讯链路恢复，防御协议升级至b6级。他按下广播键，通知全员进入一级戒备，非必要人员禁止外出甲板。
“现在怎么办？”沈昭华问。
“等。”陈御风答，“他敢露面，就不会轻易撤。”
周子豪被人搀扶着进入医疗舱。医生正准备为他处理腿部伤口，他却坚持先把磁暴线圈的运行数据上传至主控系统。数据流显示，设备在释放脉冲时捕捉到一段异常反馈信号，频率与矿井中发现的Echo-7协议高度一致。
他用颤抖的手指在平板上标记出信号来源区间，覆盖范围指向印度洋赤道附近某片公海区域。
“他们还有后手。”他说。
此时，货轮底层货舱的一扇检修门微微震动。监控画面显示，门缝中有极细微的蓝光闪现，持续不到半秒。控制系统未报警，但数据日志中多出一条未授权访问记录，时间戳与蓝光出现时刻完全同步。
陈御风站在指挥舱窗前，望着漆黑海面。远处，最后一缕爆炸余焰沉入水中，海面恢复平静。
他的左手缓缓抚过飞行夹克袖口，那里有一道细小裂痕，是刚才攀爬时被岩石划破的。指尖触到布料下的硬物——那是父亲留下的机械表，表盘玻璃已有轻微裂纹，指针仍在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