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位，那份薄薄的文件夹却重逾千斤，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星耀传媒”创始人的资金流向和健康状态？官员的“特殊需求”？“丝芙贝卡”对手总监的丑闻把柄？
这哪是什么工作？这分明是一张张催命符！每完成一项，都是在把我往法律的深渊和道德的泥潭里推得更深一步。
李主管的笑容在我眼前晃动，冰冷而残忍。她知道我别无选择。她用工作和潜在的威胁，将我牢牢绑在了她这辆危险的战车上。
可我该怎么办？
再次动用那该死的能力？像窥探张哥那样，去“品尝”这些目标人物的物品？且不说我能不能接触到那些位高权重之人，单是上一次那几乎让我昏厥的反噬，就让我心有余悸。那个神秘男人的警告言犹在耳——“牛饮”的代价，我承受不起。
但如果做不到……李主管会毫不犹豫地把我踢开，甚至可能让我“消失”，以保全她自己的秘密。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我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对着电脑屏幕，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周围的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同事的交谈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我尝试着用常规手段去搜集信息，但结果可想而知。能轻易搜到的，都不是李主管想要的。她想要的，是深埋在水面之下的冰山，是那些见不得光的隐秘。
焦虑和压力像两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我的喉咙。额角的抽痛从未停止，甚至因为持续的紧张而愈发剧烈。我能感觉到，那种诡异的、对他人情绪的感知力，在我极度疲惫和精神紧绷的状态下，变得异常活跃，像不受控制的电流，在我体内乱窜。
下午，我去茶水间冲咖啡提神。同部门的一个年轻女孩小赵正在里面，对着手机抹眼泪，眼圈红红的，似乎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我本能地想避开，但就在我从她身边经过，去接热水时，目光无意间扫过了她放在台面上的手机壳——一个可爱的、印着两人合照的卡通壳。
猝不及防地！
甚至没有身体接触！
只是目光的短暂停留，一股强烈的心酸、委屈和不安的“味道”就猛地窜入我的感知，伴随着几个模糊的、争吵的画面碎片！
我手一抖，滚烫的热水溅出来，烫得我倒吸一口凉气，杯子差点脱手。
“林哥？你没事吧？”小赵被我的动静惊动，慌忙收起手机，担心地看过来。
“没、没事！”我几乎是仓惶地后退两步，心脏狂跳，像是做了亏心事被抓包一样，“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我顾不上烫红的手背，端着半杯水，狼狈不堪地逃出了茶水间。
回到工位，我瘫在椅子上，冷汗涔涔。
又来了！而且这次甚至不需要接触！仅仅是靠近和注视，就差点被卷入他人的情绪旋涡！
这能力……在失控！
它正在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难以控制！像一匹被惊扰的烈马，开始挣脱缰绳！
恐惧感前所未有地攫紧了我。再这样下去，我走在街上，会不会被周围行人庞杂的情绪信息流瞬间冲垮大脑？我会不会变成一个无法自控的、永远活在他人情绪垃圾里的怪物？
那个神秘男人说的“代价”，难道就是指这个？
下班时间到了，同事们陆续离开。我却僵坐在工位上，不敢动，不敢看任何人，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危险的“情绪地雷”。
我必须想办法控制它！必须！
我想起了苏小婉。她的能力是绘画投射，是否也经历过这种失控？她是怎么应对的？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颤抖着拿出手机，点开了和苏小婉的聊天框。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她失落的“谢谢学长”。
我该怎么说？直接问她是不是也能感知到奇怪的东西？怎么控制？
不，不行！太冒险了！那个神秘男人警告过不要暴露。而且，我连对方是敌是友都分不清。
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不决。
最终，我咬咬牙，斟酌着发出了一条尽可能模糊的信息：“学妹，最近还好吗？上次你说的事情……后来还有再发生吗？就是……那种控制不住的感觉？”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时，手机突然猛烈震动起来！
是苏小婉！
但不是回复文字，而是直接打来了语音电话！
我吓了一跳，做贼心虚般地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才紧张地按下了接听键。
“学……学长！”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苏小婉平时细声细气的声音，而是带着剧烈的喘息和无法掩饰的哭腔，充满了极致的惊恐，“救…救我！他……他们好像找到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
“谁找到你了？怎么回事？慢慢说！”我急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苏小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背景音似乎有风声，她好像在奔跑，“就是……就是有些人……在问我画的事……在找我……我很害怕……学长，我真的好害怕……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有人因为她的画找上她了！
那个神秘男人说的“动静”和“老鼠”，不仅仅针对我？苏小婉的能力也暴露了？而且引来了更直接的麻烦？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我瞬间清醒。
“你在哪？现在安全吗？”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我在学校后街……我躲起来了……但他们可能还在找……”她啜泣着，语无伦次。
“听着！苏小婉！”我压低声音，语气急促而严厉，“待在原地，找个你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藏好，不要出声！把定位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我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猛，眼前又是一阵发黑，额角的剧痛再次袭来。
但我顾不上了！
苏小婉因为我之前的敷衍而陷入危险？还是因为她自己能力失控而暴露？无论如何，我不能不管！
李主管的任务，失控的能力，自身的安危……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暂时抛诸脑后。
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苏小婉！不能让她因为我，或者因为这该死的能力，出事！
我抓起手机和外套，冲出了办公室，冲向电梯。
电梯下行时，我看着金属门上自己扭曲慌张的倒影，感觉自己正一头撞进一个更加深邃未知的迷局之中。
而背包里，那份李主管给的“新酒单”，正散发着冰冷而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