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为瞬间警觉。他一把拉住明月,两人气息彻底收敛,融入冰陨深处的阴影中,目光穿透半透明的冰壁,望向虚空。
那艘巨大的幽冥渡船,正以一种违反常理的静谧,在远处缓缓滑行。灰黑色的死寂迷雾如同活物般蠕动,船首那道模糊的身影似乎正“扫视”着这片区域。它并非直线行进,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目的性,在几处可能藏匿的地点间迂回巡弋。
“冲我们来的。”李有为传音,语气肯定,脸上却不见慌乱,反而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冥土的‘观察员’,敬业得很啊,还带定期回访的。”
明月神色凝重:“观主,它感知敏锐,我们隐匿于此恐非长久之计。一旦被其锁定,以巡幽使的手段,我们很难脱身。”
“硬碰硬是下下策。”李有为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扫过手中温润的符钥,又瞥了一眼地上昏迷的玄诚子,尤其是他眉心那缕蛰伏的死孽气息,一个大胆的计划迅速成型。
“它来找‘观察目标’和‘清除对象’,那我们……就给它看点它想看的。”李有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得按我们的剧本来。”
他快速对明月交代:“丫头,待会儿听我信号,将净玥灵力收敛至极致,只护住老头子心脉。我要用星钥,稍微‘刺激’一下老头子体内的死孽,让它泄露出一点点气息,但必须控制在刚好能引起巡幽使注意,却又不会立刻引发其清除程序的程度上。”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走钢丝行为,需要对时机和力度有精准的把握。
明月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表示明白。
李有为屏息凝神,将星辰符钥轻轻抵在玄诚子眉心附近,并未直接接触。他调动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借助符钥的权限,并非沟通守护者流光,而是极其细微地拨动了那缕死孽气息外围的封印平衡。
如同在沉睡的毒蛇尾巴上轻轻一触——
霎时间,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界外死寂”气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从玄诚子眉心荡漾开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处那艘幽冥渡船猛地一滞!船首的巡幽使骤然转头,那模糊的“目光”瞬间跨越虚空,精准地锁定了这片冰陨区域!冰冷的死亡法则意念如同潮水般涌来!
就是现在!
李有为在死孽气息泄露的刹那,便已收回星钥,同时,他全力催动符钥中蕴含的、属于观星殿的正统星辰守护之力!一股浩瀚、古老、带着秩序与生机的星辰光辉,以他为中心勃发而出,将他自己、明月以及玄诚子笼罩其中!
这团星辰光辉,与那丝泄露的死孽气息,形成了极其短暂而尖锐的对比!
巡幽使的冰冷意念在李有为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判定中的“疑惑”:
“界外死寂……与……正统星辉……共存……观察目标……干扰判定……逻辑冲突……”
它捕捉到了死孽,这是它必须清除的目标。但它同时也感知到了李有为身上那纯正而强大的星辰守护之力,这属于它规则中需要“观察”而非立刻清除的变量。两种截然不同的信号同时出现,且源于同一处,瞬间让这按规则行事的“程序”陷入了短暂的逻辑循环。
李有为要的就是这瞬间的迟疑!
他毫不恋战,在那星辰光辉亮起到极致的刹那,猛地一拉明月,低喝一声:“走!”
星移步施展到极致,配合星辰符钥对碎星海混乱空间的一定亲和力,两人带着玄诚子,并非直线飞遁,而是化作一道扭曲的星光,如同游鱼入海般,一头扎进了旁边一片极度不稳定、充斥着空间裂缝和能量风暴的危险区域!
那里是连巡幽使也不愿轻易涉足的“天然险地”!
幽冥渡船在原地停滞了数息,那冰冷的意念似乎在反复确认、计算。最终,它并未追入那片险地,只是将那片冰陨区域标记为“高度关注”,船身缓缓调转,继续它那无声的巡弋,但显然,李有为三人的“观察期”档案上,又被记下了浓重的一笔。
……
险地边缘,李有为和明月从一道即将愈合的空间裂缝中踉跄而出,皆是面色发白,灵力消耗巨大。方才为了摆脱巡幽使的锁定,他们几乎是擦着几道毁灭性的能量乱流边缘穿过,惊险万分。
“呼……这冥土的‘客服’,追踪力度可真够大的。”李有为喘了口气,检查了一下玄诚子,确认那丝死孽气息已重新蛰伏,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明月也心有余悸:“观主,此法虽险,但总算暂时摆脱了它。只是经此一事,我们恐怕已在其重点关注名单之上了。”
“虱子多了不痒。”李有为摆摆手,眼神却望向那片更加黑暗、连星光都仿佛被吞噬的星海深处——寂灭星渊的方向,“债多不愁。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尽快提升我们自己,让它以后想动我们,也得掂量掂量代价。”
他掂了掂手中的星辰符钥,感受着其中缓缓恢复的力量,又看了看昏迷的玄诚子,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决断:
“寂灭星渊,是下一站。在去之前,我们得做好万全准备。老爷子体内的信息还得继续挖,我这‘星辰养脉净邪阵’也得再完善完善,说不定到了那鬼地方,这手‘技术活’比什么都管用。”
他抬头,嘴角那抹熟悉的、带着点不羁和自信的弧度再次扬起:
“走吧,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