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指在终端边缘敲了三下，芯片接口残留的焦痕蹭在他拇指侧面，像一道干涸的血口。他没擦，只将左手缓缓压向主控台凹槽。苏然写的稳定程序是段极简代码，运行时连进度条都没有，只有指示灯从红转绿的一瞬闪烁。
“数据分段加载。”他说，“每三十秒中断一次，给我缓神的时间。”
苏然站在两步外，正把最后一支药剂塞进医疗包夹层。她头也没抬：“你再撑十分钟，这玩意儿就能自动同步到所有队员战术屏上。”
大壮蹲在角落调试混沌装置，外骨骼装甲的膝盖关节发出咔哒声。他抬头：“你要是半道眼一黑栽了，我们可不背你回来。”
“没人要你背。”林风咬牙，漏洞之眼开启瞬间，视野里炸开一片灰斑。他强行聚焦，将芯片中的结构图拆解成七段路径流，逐段导入沙盘系统。
第一段投影刚成型，全息线条就抖得像风吹的电线。他立刻闭眼，靠记忆在实体沙盘上划出维修通道入口位置，指尖划过冷却塔底部模型时顿了顿。
“这里有个盲区。”他睁开眼，声音低哑，“监控探头被锈蚀管道挡住，但巡逻路线每四分十七秒会重叠一次。必须卡准时间差。”
苏然走过来，在沙盘边沿贴上三个微型标签：“突击组、医疗支援、断后掩护。谁带哪一路？”
“我定路线，你们打。”林风把烧焦图纸铺在控制台上，用笔圈出地下二层主控室外墙的三处散热口，“秩序碎片注入点就这三个。别贪多，一次只打一个口，不然反冲能量能把人震晕。”
大壮站起身，拍了拍装甲肩甲：“那我带头撞门？”
“你负责压制内部混沌场。”林风指向自己太阳穴，“信标还在抽神经力，我最多撑你前二十秒。之后你自己活。”
“行啊。”大壮咧嘴，顺手拧紧装置腰带上的校准阀，“反正我这身皮糙肉厚，挨两下也死不了。”
苏然忽然按住林风手腕。她的掌心温热，生命灵根的波动顺着皮肤渗入，像一缕暖风吹散了脑仁里的刺痛。
“别碰。”林风甩手，“你现在得留着力气给前线的人。”
“我不碰你。”她收回手，眼神没变，“但我得知道你还能不能看清弱点频率。等会儿要是你报错一个数，炸的可能就是大壮的脑袋。”
林风沉默两秒，再度开启漏洞之眼。这一次，他没看投影，而是盯着大壮腰间的混沌装置显示屏。
“启动模拟场。”他说。
大壮按下按钮，从背包里取出一团灰绿色黏液——那是幼体残骸提炼物。装置感应到混沌能量，嗡鸣声渐起，空气中泛起肉眼难辨的波纹。
林风眯眼。漏洞之眼捕捉到能量曲线跳动的瞬间，眉头一皱：“吸收频率偏高0.3赫兹，校准阀逆时针调半格。”
大壮照做。屏幕数值微调，波动趋于平稳。
“再升一级。”
黏液蠕动，混沌场增强。林风额角青筋一跳，视野边缘又浮出雪花纹。他猛地掐住自己虎口，靠疼痛维持清醒。
“反向压制模块延迟了0.7秒。”他语速加快，“改并联电路，跳过第三缓冲区。”
“那不就等于直接拿命试？”大壮皱眉。
“你不是说皮糙肉厚？”林风冷笑，“要么改，要么等会儿被人当靶子打。”
大壮骂了句，动手拆壳。螺丝刀插进接缝，咔的一声扭开金属盖板。他三下五除二扯掉一根蓝线，重新接入红色节点。
“好了。”
林风盯着屏幕。混沌场被吸收的曲线变得锐利，反向压制反应时间缩短至0.2秒以内。
“能用。”他松了口气，顺势靠向椅背，手指却仍搭在控制台边缘，指节发白。
苏然转身走向医疗包架，开始清点编号。每一支注射剂都被她单独取出，对着光源检查色泽与悬浮颗粒。她动作极稳，像是在做手术。
“A组六人，每人一支基础净化剂。”她边装边念，“b组两人有轻度灵根排斥史，剂量减半，加抗敏凝胶。c组……林风，你上次心跳骤停那次，是不是用了老配方？”
“少废话。”林风闭着眼，“现在谁敢用旧版，我就把他塞进培养舱喂幼体。”
“那就按新方案。”她合上包扣，拎起来掂了掂，“我亲自跟突击组。”
“不行。”林风睁眼，“你留下，万一突袭失败，营地需要有人重启防御网。”
“那你呢？”她盯着他，“你也快到极限了。信标读数多少？”
“没空看。”他避开视线，转头对大壮说，“装甲能源充到多少？”
“98%。”大壮拍了拍胸口，“再充下去怕炸。”
“够了。”林风站起身，走到墙边地图前。兄弟会据点的轮廓已被红笔圈出，三条进攻路线交错其中。他拿起笔，在撤离通道末端画了个叉。
“排水隧道出口有塌方风险。”他说，“我看过夹层图纸，第七段支架已经锈穿。如果月蚀期间灵气潮汐加剧，整条路可能在十分钟内崩塌。”
“那就跑快点。”大壮活动肩膀，“我又不是没扛过人。”
“不是所有人能扛。”林风回头，“伤员移动速度按每分钟十五米算。你们必须在八分钟内完成爆破撤离。”
苏然走过来，在地图上补了一条虚线：“我可以提前在隧道内布设生命丝线，一旦有人失联，立刻定位。”
“别浪费灵根。”林风摇头，“留着救人。我给你留个信号频段，遇险就发短脉冲，我在后方接收。”
她没再争。只是把医疗包交到突击组长手里，低声交代两句，然后退到指挥席位旁，打开监控面板。
大壮背上混沌装置，咔嚓一声锁进装甲接口。他原地跳了两下，测试重心。
“行了。”他说，“就等你一句话。”
林风没应。他正低头看着掌心那枚染血芯片，边缘已被汗水泡软。他把它放进密封袋，贴上标签，放进主控台底层抽屉。
“作战地图已同步。”他按下发送键，“所有队员检查战术屏，确认路径与代号。”
广播响起，简洁指令传遍营地。
“突袭组，b区集结。医疗组，准备出发。监控组，启动全域扫描。”
大壮拍了下林风肩膀：“你不来送？”
“我在这儿看着。”林风坐回椅子，手指搭在监控器旋钮上，“你们走哪，我眼睛就跟到哪。”
“那你可别睡着。”大壮笑着转身，盔甲碰撞声一路远去。
苏然最后看了林风一眼：“真撑不住，就喊我。”
他点头，没说话。
监控屏亮起，九个小光点从b区出口陆续移动，沿着预定路线推进。林风盯着其中代表大壮的那个红点，直到它消失在围墙外的夜色中。
他的右手悄悄摸向太阳穴，指尖触到一片湿热。
血，正从鼻腔里慢慢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