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通道的砂石在脚底发出细微摩擦声,王沐阳掌心的命节点罗盘指针终于不再剧烈晃动,而是稳定指向斜上方。他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指尖贴上头顶岩层,灵力缓缓渗入。
二十丈之上,有规律的脚步声交替响起,铠甲与兵器碰撞的轻响隐约可闻。
“到了。”他低声说,“联军前哨警戒区。”
云裳靠过来,呼吸仍压得极低:“距离太近,破土动静稍大就会被发现。”
白璃闭目片刻,九尾之力如细丝般探出,在岩壁间游走一圈后收回:“右侧三步远有条断脉裂隙,地气上涌能遮掩灵波震荡。从那里出去最稳妥。”
王沐阳点头,从系统空间取出三枚鸿蒙源晶碎片,分别嵌入队伍外围的岩缝中。灰金色光芒一闪即逝,众人身上外溢的微弱灵息被尽数吸纳,连心跳都仿佛沉入深潭。
他双手结印,灵力凝成薄刃,在裂隙处无声切割岩石。碎屑尚未落地,已被提前布下的吸尘符卷入囊中。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孔洞悄然成型,暖风自上方灌入,带着铁锈与焦木混合的气息——那是联军营地常年燃火留下的痕迹。
白璃率先攀出,指尖轻点地面,一缕淡金色狐火没入泥土。数息后,火光微闪三下,回应来自东南角一处石堆。
暗号确认。
紧接着,云裳跃出,迅速展开一面折叠小旗插于土中,旗面无字,却在夜色下泛起微弱涟漪,如同水波荡漾。这是紫霄宫特制的静灵幡,能在百步内屏蔽一切探测类术法。
最后一人离开地道后,王沐阳反手打出一道封印诀,将出口彻底掩埋。他刚站直身体,前方石堆后便闪出两名披甲修士,长枪横挡,冷声喝问:“口令!”
“玄门七启,星轨归正。”王沐阳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二人耳中。
为首的修士盯着他半晌,忽然收枪行礼:“是林统领派来的接应?我们等了三天。”
“不是接应。”王沐阳取出一枚刻有青鸾纹的铜牌,“是我们到了。”
那修士脸色微变,接过铜牌细看,随即单膝跪地:“属下不知王将军亲临,多有失礼!请随我速往主营,统帅已在议事帐等候。”
一行人穿行于营地之间。高耸的了望塔上灯火通明,巡逻队每隔十步便有一组,阵法枢纽处更有重兵把守。比起他们此前藏身的安全山谷,这里宛如铁城。
主营帐前,六名执刀护卫分列两侧。帘幕掀开时,一位银甲老者迎了出来,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王沐阳脸上。
“你比预计早到两个时辰。”老者语气沉稳,“路上没出问题?”
“出了。”王沐阳从怀中取出静渊匣,置于案上,“幽渊阁在沿途布置了十七处监视点,其中两处已激活。这是他们用‘万眸归视’残术留下的符核,已被封印。”
老者皱眉:“幽渊阁?那个只存在于古籍里的名字?”
“不只是名字。”王沐阳催动系统,一道光影自匣中升起,显现出符核内部结构及精神烙印流转轨迹,“他们在西侧风障至黑脊谷一线建立了监察网络,目的不是杀人,是观察。我们的每一次决策、每一名成员的状态,都在被记录。”
帐内几名将领闻言起身,有人冷笑:“凭一个投影就想让我们相信有第三方势力在盯着全军动向?”
王沐阳不语,只将一枚玉简推至桌心。玉简亮起,正是他此前绘制的行进图谱,十七个红点依次闪烁,每一个都标注了虚空蚀晶残留浓度与时间戳。
“这些数据来自地底通道沿途采集。”他说,“若只是巧合,为何每一处异常点都恰好位于主路转折处?为何腐蚀液流向全都指向同一个方向——西冥魔域边境?”
帐内一时寂静。
老者伸手触碰光影中的某个标记点,眉头越锁越紧:“这个频率……确实是禁术反馈波动。二十年前我在北境见过一次,当时整支侦查队都被活剥了眼珠,挂在树上成了‘眼睛树’。”
“这次他们没动手,是因为还在评估。”王沐阳道,“一旦判定我们虚弱,下一波就不会是监视,而是渗透、策反、斩首。”
老者猛然抬头:“你说他们会动手?”
“不是会不会。”王沐阳声音冷了下来,“是已经在动。分支势力反水不是偶然,是有人替他们清除了障碍。血魔宗最近三次袭击路线,全都避开了真正的情报节点——说明敌方高层早已被替换。”
帐中诸将面面相觑。
良久,老者缓缓坐下:“你想要什么?”
“全军二级戒备。”王沐阳直言,“封锁所有对外通讯渠道,启用备用信标系统。同时,抽调一支精锐小队,由我带队重返安全山谷,查明监视源头的具体位置。”
“你刚逃出来,又要回去?”一名将领质疑。
“正因为刚逃出来,才知道他们布防的漏洞。”王沐阳指了指地图,“他们以为我们只会往前走,不会回头。但地脉通道是双向的。”
老者沉默片刻,忽然拍案:“传令下去,全军转入战备状态!各部校尉一个时辰内到此集结,重新划分防线!”他又看向王沐阳,“你带来的信息太过关键,不能只当普通情报处理。从现在起,你为战略顾问,可直接调用第三斥候营与工事司资源。”
云裳站在帐角,听到这话,肩头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下。
白璃则走到王沐阳身边,低声道:“你要回去找那些‘眼睛’?”
“不止找。”他看着地图上那片熟悉的山谷轮廓,“我要让它们睁开的人,亲自看看自己的结局。”
议事结束已是半个时辰后。三人被安排入驻主营东侧的独立营帐,配有两名侍卫与一名传令使。刚坐下,便有军需官送来补给清单供其签阅。
云裳翻看物资明细,忽然停住:“他们给了你一支完整的破阵队?还包括两名符文大师?”
“统帅明白轻重。”王沐阳提笔在调令上按下血印,“现在不是计较权责的时候。”
白璃靠在帐边,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枚新配发的身份令牌:“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么吗?”
“什么?”
“幽渊阁既然能监视我们这么久,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杀你?”她抬眼,“他们明明有机会。”
王沐阳笔尖一顿。
他想起地底那滩腐蚀液,想起符核中残留的精神烙印,想起系统扫描时那一闪而过的数据流——
那不是单纯的监视信号。
那是**采样记录**。
就像猎人不会立刻惊动兽群,而是先观察哪一头跑得慢、哪一头受伤、哪一头落单。
他慢慢放下笔。
“因为他们还没做完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