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汇聚四域命脉的光幕仍在半空流转，映得众人脸色忽明忽暗。
王沐阳掌心的银纹仍在微微跳动，与装置表面的金色纹路保持着若有若无的同步。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半步，手指轻点眉心，将刚才那一瞬涌入识海的波动尽数封存。
方才那阵无形压力尚未完全消退，王沐阳额角冷汗滑落，指尖仍残留着封印识海时的刺痛。
云裳低声提醒，水幕结界微微泛起涟漪，像是被无形之力轻轻推挤。
白璃靠在石柱边，指尖金焰忽明忽暗，她盯着那幅图，忽然道：“那些线……不是连向地脉节点，是连向各大宗门的核心阵眼。”
柳清尘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狐火照出的影子不对。”她抬起手，一缕火焰腾空而起，在低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你看，东玄灵域那条线，终点不在灵泉峰，而在紫霄宫禁地下方三百丈——那是你们历代掌门闭关的‘归墟洞’。”
王沐阳眼神一凝。归墟洞，他曾听师尊提起过，说是祖师布下的镇派大阵所在，可从未有人真正进去过。
他立刻调出鸿蒙神墟系统，将玉简中记录的符文信息导入技能模拟融合模块。系统开始高速演算，一个个原始符号在识海中重组、排列，最终拼成一段残缺口诀。与此同时，时间加速空间悄然开启，十倍流速下，他的思维近乎停滞外界，全神贯注于解析过程。
片刻后，他睁眼，声音低沉：“这不是控制灵脉的枢纽，是劫控阵列的母体。”
“什么意思？”云裳握紧剑柄。
“它不生产灵气，也不调节分布。”王沐阳指向光幕中的红线，“它是在标记。一旦完全激活，这些线路就会反向抽取各域核心灵源，形成‘灵劫倒灌’——强者体内灵气暴走，经脉自焚；宗门大阵失控，反噬弟子。整个修真界会在三个月内陷入混战。”
云裳瞳孔微缩：“所以这不是为了掌控，而是为了毁灭后再重建？”
空气一滞。
柳清尘脸色发白：“谁会做这种事？这等于是毁掉整个洪荒！”
“不是毁。”王沐阳缓缓摇头，“是换。”
他话音未落，装置顶端的螺旋结构再度转动，速度比之前更快。一圈圈波纹自底座扩散而出，地面黑曜石上的裂痕再次弥合，仿佛时间回溯。紧接着，几段破碎的画面从装置内部投射出来——
一座断裂的仙桥横跨虚空，桥下是燃烧的星河；
一面刻满符咒的巨碑轰然倒塌，上面依稀可见“天命”二字；
一只枯瘦的手伸向星空，五指化作五道血线，贯穿四域。
这些画面一闪即逝，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众人神识皆是一震。
白璃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她肩头一软，几乎滑倒在地，全凭狐火支撑才未彻底瘫倒。 她急忙咬破舌尖，以痛意驱散脑海中的杂音。
王沐阳立即取出一枚灰白玉佩，这是他在鸿蒙宝库兑换的“净魂玉”，贴于额前。寒意瞬间渗入识海，屏蔽了外来侵蚀。他迅速传音：“结四象护心阵，灵力相连，别让幻象钻空子！”
三人依令而动，云裳剑气为引，白璃狐火为媒，柳清尘以铁尺贯地，三人灵力顺着地面纹路汇入王沐阳体内。混沌体运转之下，将混乱信息逐一过滤。
“不是过去。”他忽然开口，“是未来预演。”
“什么？”
“这些画面，不是历史，是某种推演结果。”王沐阳盯着装置，“如果它被错误启动，或者落入特定之人手中，就会触发这个结局——四大界域灵脉崩解，强者互屠，最后只剩下一个声音能掌控一切。”
云裳瞳孔微缩：“你是说……有人早就计划好了？”
“不止是计划。”王沐阳低头看向自己掌心，“他们已经在做了。”
他想起三日前在东玄边境发现的那个地下祭坛——九根石柱围成圆阵，中央供奉着一块残碑，上面的符号与眼前装置如出一辙。当时他以为只是某个邪修组织的遗迹，现在看来，那是子阵之一。
“他们不需要直接操控这个母体。”他缓缓道，“只要在各域建立分支节点，就能通过共鸣逐步夺取控制权。这才是真正的阴谋——不动刀兵，不兴大战，只用一张网，慢慢收拢整个世界的命脉。”
柳清尘呼吸急促：“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毁了它？”
“不能毁。”王沐阳摇头，“刚才系统提示了，强行破坏会引发连锁反应。而且……”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装置底部新浮现的一行铭文上。
【非天命之躯，启者必遭反噬】
“这不是警告外人。”他低声道，“是识别机制。它只认一种体质的人启动。”
空气仿佛凝固。
云裳看着他：“你是说……你？”
王沐阳没有回答。但他清楚，自从穿越以来，混沌体的每一次觉醒，都伴随着某种古老力量的呼应。那日在村落古碑前第一次引气入体，碑文自动亮起；在南荒妖域深处遭遇雷劫，天雷竟绕开他劈向旁侧凶兽；就连鸿蒙神墟系统的激活，也并非随机绑定，而是因他体内某种“源初气息”被感应到。
这一切，或许都不是偶然。
他再次靠近装置，距离三丈时，金色纹路又一次同步闪烁。这一次，他主动伸出右手，掌心银纹直面对方。
嗡——
一道微弱的光桥在两者之间架起，如同血脉相连的脐带。
识海深处，命运节点指引功能突然弹出新信息：【检测到‘初代统御协议’残留权限，宿主具备匹配特征，可尝试局部接管】。
王沐阳心头一震。
他还未及细想，装置底部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块巴掌大的黑色晶片缓缓升起，悬浮于半空。晶片表面布满细密纹路，隐约构成一个完整阵图的中心部分。
“这是……钥匙？”白璃皱眉。
王沐阳伸手欲取，却被一股无形力场弹开。晶片并未落地，而是缓缓旋转，投射出一行小字：
【执钥者，当承天命之责，亦受天道之锁。启则万灵俯首，逆则身化尘灰。】
话音落下，晶片重新沉入装置，入口闭合如初。
王沐阳站在原地，掌心银纹仍未熄灭。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远超想象的布局。这座装置不是终点，而是一把打开真相的钥匙。幕后之人早已布局长久，而他之所以能走到这里，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本就是这场棋局中的一枚“活子”。
“我们不能让它继续运转。”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决意，“也不能让它落入别人手里。”
云裳走上前：“你想怎么做？”
“找子阵。”他转身看向三人，“既然他们在各域设点，那就一定有痕迹。我要顺着这条线，把他们的巢穴一个个挖出来。”
白璃擦去嘴角血迹，轻笑一声：“那你得先让我恢复力气，不然下一关，我可没法再唱安魂调了。”
柳清尘拔起铁尺，沉声道：“北寒仙域的地脉最近异常，我怀疑那里已经有节点在运作。”
王沐阳点头，目光扫过穹顶残余的光影，最后落在装置之上。
“这东西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他说，“建它的人，封它的人，还有想重启它的人——他们都在等一个人。”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
“也许，等的就是我。”
他抬起右手，掌心残存的银光微微震颤，仿佛回应着某种远去的召唤，随即缓缓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