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阳指尖的光流缓缓敛入掌心,那青金色的印记在皮肤下微微起伏,如同呼吸。他闭了了眼,再睁开时,瞳中星河已沉入深处,只余一片冷冽清明。古籍静静躺在储物戒中,不再发光,却与他心口的断剑印记隐隐共振。
云裳收剑归鞘,动作轻缓,目光却始终未离王沐阳半寸。她察觉到了那种变化——不是灵力暴涨的压迫,而是存在本身被重新定义的沉静。白璃法杖微倾,狐玉在袖间轻颤,她没说话,只是悄然向前半步,与云裳形成掎角之势。
“走。”王沐阳低声道,声音不大,却如剑锋划破寂静。
三人不再迟疑,转身疾行。石室通道在他们身后剧烈震颤,石壁上的符文逐一亮起,泛出暗红光泽,仿佛整座宫殿从沉睡中苏醒,正要将闯入者永远埋葬。空气开始扭曲,灵气逆流成旋,每一步踏出都像在逆潮而行。
王沐阳走在最前,右手紧贴心口,感知着那道星轨印记的微动。他能感觉到,归途的方向并非某个坐标,而是一条正在闭合的“线”——一条贯穿万界的轨迹。可就在此刻,那轨迹的尽头,传来一股无形的阻滞。
通道骤然塌陷。
巨石轰然砸落,却被一道青金剑气劈碎。王沐阳脚步未停,左手一扬,混沌火在掌心凝成火线,迅速扫过两侧石壁。那些古老符文刚一浮现,便被火焰灼烧崩解。他已无暇动用时间加速空间——系统沉寂,能量几近枯竭,唯有靠刚刚领悟的“开天式”残意,强行破禁。
“静默之力!”云裳低喝,剑意刚出三寸,便如泥牛入海。她脸色微白,灵力运转滞涩,仿佛经脉被无形丝线缠绕。
白璃法杖点地,九尾虚影一闪而逝。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杖首狐玉上,光芒暴涨,勉强撑起一道护罩,挡住迎面扑来的符文化风。
“别硬撑!”王沐阳回身,一掌拍在通道尽头的石门上。掌心印记燃烧,青金火焰顺纹而入,石门轰然炸裂。狂风扑面,三人冲出宫殿,落地于一片荒原。
天色昏沉,大地龟裂,远处山峦如刀削般断裂,仿佛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撕开。他们尚未喘息,头顶虚空猛然一颤。
一道漆黑缝隙自天而降,无声无息地裂开,如同天地被划破的伤口。黑雾涌出,不散不聚,却形成环形封锁,将三人围困在百里之内。空气骤然沉重,灵力被压制三成,神识刚探出百丈,便如遭雷击般溃散。王沐阳取出的罗盘瞬间碎裂,指针化为粉末。
“归途阵!”他沉声下令。
白璃立刻取出阵盘,云裳以剑为引,三人迅速布阵。王沐阳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鸿蒙源晶,晶石刚一暴露,便绽放出幽蓝光芒。他将其置于阵眼,灵力注入。
王沐阳心中一惊,这黑雾竟能如此轻易地吞噬源晶,难道这归途阵根本无法在此处启动?
源晶亮起的刹那,黑雾中骤然射出无数光丝,如活物般缠绕而上,瞬间将源晶吞噬。晶石连响都未发,便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王沐阳猛地抬头。
心口印记骤然发烫,仿佛被火焰烙过。储物戒中的古籍剧烈震颤,那股共鸣不再是被动响应,而是主动预警。他双指并剑,划过掌心,混沌血滴悬浮而起。
血珠未落,却在空中微微震颤,随即拉长成线,与黑雾中的某种力量悄然对接。一道残缺的星轨虚影浮现半空,断断续续,如同被利刃斩断的丝线。
“不是攻击。”他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铁,“是拦截。”
云裳剑尖微颤:“谁在拦?”
“天道。”王沐阳盯着那断轨,眼神如渊,“归者不可带‘钥’而出,归途不可全启。它在阻止我们回去。”
那股‘注视’愈发清晰,仿佛有无形之眼,正从更高处凝视这场逆天之举,令人心神俱颤。
白璃九尾微张,感知穿透黑雾:“里面有东西……不是活物,也不是死物。它……在‘看’我们。”
话音未落,黑雾骤然收缩,环形封锁带向内挤压,百里结界瞬间压缩至五十里。空气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地面龟裂,碎石悬浮。三人脚下一沉,灵力运转愈发艰难。
“强行突破?”云裳握紧剑柄,剑意再度凝聚,却被黑雾侵蚀,寸寸崩解。
“不行。”王沐阳摇头,“那是死路。这封锁不是杀局,是试炼——归途的一部分。”
“试炼?”白璃瞳孔微缩。
“血契未完,归途不启。”他低头看着掌心,血痕未愈,青金印记在血光下流转,“古籍说‘断剑为契,混沌为血’。我们以为领悟了,其实……只走了一半。”
他缓缓盘膝而坐,双掌交叠于腹前,掌心朝上,血滴悬于正中。心口印记与掌心印记遥相呼应,一明一暗,如同两颗星辰在体内共鸣。
“守我三息。”他闭目,声音沉入寂静,“我要以血引星轨,重连归路。”
云裳与白璃对视一眼,毫不犹豫,一左一右盘坐两侧。云裳剑横膝上,剑意凝成冰霜护罩,白璃法杖插地,九尾虚影环绕,灵力交织成阵,将王沐阳护在中央。
黑雾翻涌,封锁带再度收缩,三十里、二十里……空气压缩至极限,连呼吸都变得艰难。那股‘注视’愈发清晰,仿佛有无形之眼,正穿透黑雾,冷冷地盯着他们三人,让他们不禁打了个寒颤。
王沐阳掌心血滴缓缓旋转,青金火焰自指尖燃起,顺着血线逆流而上,点燃那残缺的星轨虚影。虚影微颤,竟有微弱光芒自断口处渗出,如同即将熄灭的星火。
他的呼吸变得极轻,脉搏与心口印记同频跳动。血线开始延伸,一寸,再一寸,试图接续那被斩断的轨迹。
黑雾骤然凝滞。
就在血线即将触碰断口的瞬间,天穹之上,那道漆黑缝隙深处,一道无声的波纹扩散而出。
王沐阳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