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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那混沌旋涡,并非进入另一个空间,更像是……穿透了一层薄薄的水膜,踏入了一个被隔绝、被保护的“气泡”之中。

外界那无穷无尽、光怪陆离的镜面迷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到极致的、仅有方圆数里的小小天地。

天空是温润的混沌色泽,如同晨曦微露时的鱼肚白,柔和的光线均匀洒落,并不明亮,却足以照亮一切。脚下是坚实而温暖的黑褐色土地,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气息。中央有一口不断汩汩涌出清澈泉水的池塘,泉水散发出精纯的生命能量。池塘边,生长着几株看不出品种、却形态优美、枝叶间流淌着微弱道韵的古树。

这里,仿佛是狂暴海洋中心一个绝对平静的港湾,隔绝了万镜回廊所有的混乱与杀机。

而在这片小天地的中心,池塘畔,一块光滑的青石上,盘膝坐着一位老者。

他身着朴素的灰色布袍,须发皆白,面容慈和,脸上带着历经万古沧桑后的平静。他手中并无他物,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却仿佛与这片小小的天地融为一体,成为了此地的定海神针,秩序的源头。

当林羽四人踏入此地时,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眸并非常人的颜色,而是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混沌旋涡,包容万物,又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

“欢迎来到‘镜心小筑’,后来者。”老者的声音温和,与之前那拂过他们心神的意念同源,“老朽,乃是此‘万镜回廊’的守镜人。”

守镜人?

林羽心中凛然。他能感觉到,这位老者看似平凡,但其本质深不可测,绝非等闲!其气息与这方小天地,乃至外界的万镜回廊都紧密相连,仿佛他就是这片法则的化身。

“晚辈林羽,误入此地,多谢前辈指引。”林羽以意念回应,姿态放得很低。对方既然称他为“合格的继承者”,又主动引导他们来此,至少目前看来并无恶意。

紫月、伊娜和渊汐也连忙行礼,她们同样能感受到老者的不凡。

“误入?呵呵。”守镜人微微一笑,目光仿佛能洞悉人心,“身负混沌之心,手持星皇遗兵,携皇朝遗孤,循界碑指引而来……这可不是简单的误入啊,小家伙。”

他一语道破了林羽几人的根脚!

林羽心中一震,但并未慌乱,坦然道:“前辈慧眼。晚辈确实为追寻‘遗落星域’与‘初始之地’的线索而来,不知前辈可否指点迷津?”

守镜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目光扫过林羽的混沌碑体,尤其是在他核心的混沌道种以及那初生的内景天地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混沌道种,孕育生芽,内景初显……根基打得不错,比老朽预想的还要好上一些。看来,你在外面的回廊中,收获不小。”他缓缓说道,“你能穿过万镜回廊,凭借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坚定的道心和对同伴的信任。虚实的考验,最能映照本质。”

他顿了顿,指向那口泉水:“此乃‘涤魂泉’,能洗涤疲惫,修复神魂损伤。你们经历连番大战与幻象冲击,神魂皆有所损耗,可在此稍作休憩。”

伊娜和渊汐闻言,脸上都露出喜色,她们确实感到灵魂层面传来阵阵虚弱感。在得到林羽点头示意后,两女走到泉边,小心翼翼地捧起泉水饮用。泉水入喉,一股清凉温润的力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滋养着她们疲惫的心神,连带着之前被幻象引动的负面情绪都平复了许多。

紫月也饮了一些,感觉精神一振。

林羽则没有动,他的混沌道种和原初星火自有滋养神魂之效,损耗远小于三女。他更关心的是前路和这位守镜人的目的。

“前辈,那‘遗落星域’和‘初始之地’……”

守镜人看着林羽,神色变得有些肃然:“莫急。既然你能来到此地,便有知晓部分真相的资格。但在此之前,你需要先通过老朽的最后一个考验——‘混沌洗礼’。”

“混沌洗礼?”林羽目光一凝。

“不错。”守镜人颔首,“万镜回廊考验的是你的道心与实战,而这混沌洗礼,考验的则是你与混沌本源的契合度,以及你……是否有资格,承载更多的‘真实’。”

他抬起手,指向天空。那温润的混沌天色骤然发生了变化,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起层层涟漪。涟漪中心,一点极致的、仿佛蕴含世间所有色彩、却又最终归于“无色”的光芒缓缓凝聚。

一股远比林羽自身混沌之力更加精纯、更加古老、更加浩瀚的本源气息,从那点光芒中散发出来!仅仅是感受到这股气息,林羽的混沌道种就发出了欢欣雀跃的嗡鸣,那两片混沌叶片剧烈摇曳,仿佛遇到了母体的呼唤!

“此乃老朽积攒无尽岁月,提炼出的一缕‘先天混沌气’。”守镜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郑重,“你若能承受其洗礼,并将其初步炼化,不仅能稳固你初生的内景天地,更能加深你对混沌本质的理解,为你日后凝聚真正的‘混沌法则’打下坚实基础。但若承受不住……轻则道基受损,重则……被同化为混沌的一部分,意识消散。”

风险与机遇,再次并存!

林羽能感觉到,那缕“先天混沌气”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那是他道途上梦寐以求的补品!但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和无序特性,也让他感到心悸。

“晚辈愿意一试!”林羽没有任何犹豫。他的道,本就是于混沌中寻求超脱,岂能畏惧混沌本身?

“好!”守镜人眼中赞赏之色更浓,“盘膝坐下,敞开你的道种与内景,引导混沌气入体。记住,包容,而非对抗;引导,而非压制。以你之心,定混沌之序!”

林羽的混沌碑体缓缓降落在守镜人对面的空地上,碑体表面光华内敛,核心处的混沌道种完全显现出来,那初生的内景天地也如同一个真实的世界气泡,将碑体包裹。

守镜人手指轻轻一点。

咻——!

那缕“先天混沌气”如同拥有了生命,化作一道细微的流光,瞬间没入了林羽的内经天地,直接冲向他的混沌道种!

轰!!!

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

林羽的整个内经天地,在先天混沌气进入的刹那,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相对有序演化的地火风水瞬间暴走!星辰生灭的速度加快了千百倍!秩序与归墟的平衡被彻底打破,整个内景陷入了一片彻底的、原始的混沌狂乱之中!

剧痛!并非是肉体的疼痛,而是法则层面、灵魂层面的撕裂与重构之痛!

那缕先天混沌气,如同最霸道的催化剂,将他内颈中原本温和的混沌能量全部引燃、沸腾!无数混乱的法则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他的意识,试图将他的思维也同化为混沌的一部分!

他的道种疯狂旋转,原初星火剧烈跳动,勉力维持着核心的一点清明。两片混沌叶片在狂乱的能量风暴中摇曳,仿佛随时会被扯碎。

“包容……引导……”林羽死死铭记守镜人的话语,强忍着那仿佛要将自身存在都抹去的痛苦,不再试图去控制那暴走的混沌,而是将自己的意志融入其中,去感受那混乱背后的……“道”!

他“看”到了能量最无序的碰撞中,偶然诞生的第一缕秩序之光;他“听”到了万物湮灭的哀鸣中,蕴含的新生的渴望;他“触摸”到了那贯穿始终、推动一切演变的无形之手——轮回!

他的混沌轮回之道,在这最本源的混沌洗礼中,被暴力地拆解、剖析,然后又以更深刻、更本质的方式,重新组合、升华!

内景天地在崩溃与重聚中循环。每一次崩溃,都剔除掉一些不够纯粹的杂质;每一次重聚,都变得更加贴近混沌的本真。那杆“混沌破虚枪”的虚影,在这狂暴的洗礼中,反而变得更加凝实,枪身之上,开始浮现出与先天混沌气同源的细微纹路。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

那暴走的混沌能量渐渐平息,并非消失,而是以一种更加玄奥、更加和谐的方式,在林羽的内景天地中流转。地火风水不再狂乱,而是如同有了灵性般自行演化;星辰生灭带着一种韵律美感;秩序与归墟不再对立,而是化作了推动这方内景运转的阴阳两极,循环不息。

他的内景天地,范围虽然没有扩大太多,但其“真实性”和“稳固性”,却提升了何止数倍!仿佛从一个粗糙的模型,变成了一个真正拥有无限潜力的、微缩的混沌世界雏形!

而那缕先天混沌气,已然消失不见,并非被消耗,而是彻底融入了他的道种和内经之中,成为了他混沌本源的一部分。

道种顶端,那两片混沌叶片,已然变成了三片!并且,在第三片叶子的旁边,一个更加微小、却蕴含着勃勃生机的嫩芽,正在悄然萌发!

道种孕育,再进一步!

林羽缓缓“睁开”了意念。他的气息变得更加深邃内敛,仿佛一片无垠的混沌海,表面平静,内里却蕴含着创造与毁灭的伟力。他的修为,彻底稳固在了问道境中期,并且朝着后期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洗礼,成功!

守镜人看着蜕变后的林羽,抚须而笑,眼中满是欣慰:“善!大善!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初步炼化先天混沌气,并借此深化内景,你的悟性与韧性,远超老朽预期。看来,混沌道统,后继有人矣。”

林羽起身,朝着守镜人郑重一拜:“多谢前辈成全!”

这一拜,发自内心。这混沌洗礼,对他的帮助太大了,不亚于又一次获得重大机缘。

守镜人坦然受了一礼,随即神色一正:“既然你已通过考验,那么,也是时候告诉你一些事情了。”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这方小天地,看向了宇宙的尽头。

“老朽,并非生灵,而是‘混沌主宰’寂灭前,剥离自身一部分神识与法则,融入这‘万界镜’核心,所形成的……守镜之灵。”

混沌主宰所留?!!

林羽四人心中巨震!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证实,依旧感到难以置信!

“主宰寂灭前,预见到归墟的威胁并未消除,反而会随着时间推移愈发严重。他留下多处传承,散布‘混沌之柩’与信物,以期后来者能延续道统,对抗寂灭。而这‘万界镜’以及其守护的‘遗落星域’,便是其中关键一环。”

“遗落星域,并非自然形成,而是主宰当年与‘寂灭源头’第一次正面交锋时,打碎的一片宇宙边荒,其中残留着双方的力量,时空紊乱,法则破碎,但也因此保留了一些……最初的痕迹。”

“你要寻找的‘初始之地’碎片,便隐藏在这片星域的深处。那是本方宇宙开辟之初,最早孕育混沌本源的几个节点之一,蕴含着宇宙最古老的秘密。归墟教团也在寻找它,他们想利用那里的力量,彻底打通连接‘寂灭主宰’所在维度的通道,让终极的虚无降临此界。”

守镜人的话语,揭开了冰山一角,却让林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他的敌人,不仅仅是归墟教团,更是其背后那名为“寂灭主宰”、可能来自宇宙之外的恐怖存在!

“前辈,我该如何找到‘初始之地’碎片?”林羽沉声问道。

守镜人抬手,一道混沌流光打入林羽的碑体,融入他的混沌道种。

“这是主宰留下的‘源初道标’,它会指引你前往遗落星域深处。但能否找到并得到碎片的认可,取决于你自己。记住,初始之地排斥一切非本源的力量,你的混沌道种,是唯一的钥匙。”

他顿了顿,看向林羽,语气带着深深的期许:“去吧,后来者。前方的路更加艰难,归墟的阴影无处不在。但希望,亦在你身。莫要辜负了主宰的期望,莫要辜负了……你自身的‘道’。”

话音落下,守镜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连同这片“镜心小筑”也开始缓缓消散。

“前辈!”林羽疾呼。

“无需担忧,老朽只是回归万界镜本体。若你能集齐碎片,或许我们还有再见之日……”守镜人的声音逐渐远去,最终,连同那小天地一起,彻底消失在林羽的感知中。

四周景物变幻,他们已然离开了那方小筑,重新出现在万镜回廊的某个出口附近。身后的镜面迷宫依旧存在,但那种致命的杀机似乎减弱了许多。

林羽感受着道种中那枚新获得的“源初道标”,它正散发着微弱而坚定的波动,指向遗落星域那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黑暗深处。

他看向身旁的同伴,目光坚定。

“我们走。”

新的征程,指向宇宙的古老秘密与终极的敌人,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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