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隐看着眼前这个神色无比认真、眼神清澈的精神病，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稳步上升。
他做了个深呼吸，强行压下把茶几掀到对方脸上的冲动，咬着牙问道：
“那你……给我看这段影像，到底是想干什么？”
张果果坐直身体，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摆出一副郑重其事探讨学术问题的姿态：“根据我的观察和推理，我怀疑……那道乌光，才是真正的你。但陆双年一直说我是神经病，不认同我的观点。”
陆隐心里疯狂点头：“对对对！我爸说得对！这我早就发现了！”
张果果看着陆隐，忽然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一种探究和……期待？
他语气诚恳地问：“现在，你已经长大成人了。所以，你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
陆隐：“？？？”
完！蛋！了！
这家伙的病不仅没好，好像还越来越重了！
从一开始的“告诉你身世”，变成现在的“你来告诉我你是谁”？
这病情发展速度堪比坐火箭啊！
他震惊地反问：“不是你来找我，信誓旦旦说要告诉我真相的吗？怎么反过来问我了？！”
张果果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用一种“我只是提出合理假设”的语气说道：“我关于你的‘身世之谜’，大部分都只是基于现有线索的猜测。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你，应该是个‘魔’。”
“魔？”
陆隐心中咯噔一声。
“对！”张果果信誓旦旦地说:“一般来讲，乌光代表了邪恶，我判断应该是魔。”
陆隐随即又松了口气。
他现在无比确认，那个被乌光击中的婴儿就是自己无疑！
但这精神病好像对那道乌光有着某种奇怪的执念，硬要把自己和“魔”扯上关系。
他定了定神，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反驳：“如果我真是什么‘魔’的话，以我老爸老妈那嫉恶如仇的性子，早就应该大义灭亲，把我当场宰了吧？怎么可能还把我养这么大？”
张果果听完，眼睛猛地一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用力一拍手，吓得陆隐一哆嗦：“对啊！这一点我怎么没想到？！逻辑上说不通啊！”
陆隐刚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肚子里，就听到张果果摸着下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合理”推测：
“不过……也不排除陆双年他们两个人，是刻意隐瞒了事实真相。他们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在进行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计划……”
他越说眼睛越亮，猛地看向陆隐，语气变得兴奋起来：“这样！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拉你进我的‘梦相空间’，回溯一下你的本源来历！真相必将大白！”
陆隐顿时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汗毛都快竖起来了：“等……”
他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张果果那温和醇厚、此刻却如同恶魔低语的声音响起：“别紧张，放松心神就可以……”
啪！
又是一个清脆的响指。
陆隐只感觉周围的空间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大脑传来一阵极其短暂的眩晕感，像是猛地从高处失重坠落……
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光怪陆离的梦境，没有回溯过去的场景，什么都没有。
他还是他，还坐在自家的破沙发上，对面是张果果那张逐渐从期待变成惊愕的脸。
张果果原本已经饶有兴致地凑了过来，几乎把脸贴到陆隐面前，准备仔细观察陆隐在“梦相空间”中的反应。
结果却发现陆隐目光清明，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点“你搞什么鬼”的无语表情，完全不受影响！
他猛地向后一仰，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震惊地指着陆隐：“你……你为什么不受影响？！”
陆隐心里瞬间明镜似的：“看来老爸老妈提醒得没错！这家伙果然有制造幻境或者精神控制类的神通！想给我‘洗脑’或者窥探我的记忆？可惜啊……哥们儿我好像免疫？”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免疫，但此刻绝不能露怯。
陆隐没有回答张果果的问题，反而板起脸，眼神带着七分不满三分谴责，死死盯着张果果，语气沉痛地反问：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真相’？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张果果被陆隐这倒打一耙的质问搞得一愣，脸上那标准的绅士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尴尬、愧疚和更多困惑的表情。
他十分愧疚地低下头：“实在是……抱歉。我原本是想通过你，找到当年的一些线索，解开我心中的疑惑。没想到……结果让我自己更加疑惑了。”
陆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听这意思，这家伙终于要放弃了。
这场闹剧总算要结束了？
但张果果的脑回路，显然不是正常人能揣度的。
他愧疚了不到三秒钟，忽然又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看向陆隐，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
“听说……你觉醒的是‘空白神格’？能否……给我看看？”
陆隐刚放下去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终于还是来了！
他最担心的问题！
自己这空白神格，还有那个正在修复的冥神神格，能不能被这个实力深不可测、手段诡异、还是个精神病的家伙看穿？
拒绝？
好像没有正当理由，反而显得心虚。
越掩饰越不妥。
答应？
万一真被他看穿了底牌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陆隐做出了决定——赌一把！
就赌这家伙的精神病状态，以及他对“空白神格”的认知可能也停留在常规层面！
他心念一动，催动背后神相。
当然，显现出来的，依旧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这是他伪装空白神格觉醒者的常态。
张果果仔细地看着陆隐那空无一物的背后，看了半晌，最终遗憾地叹了口气，周围的星光都暗淡了几分：
“孩子，可惜了……你已经觉醒太久，神格彻底稳固，太晚了。”
他语气带着一种前辈对后辈的惋惜：“这空白神格，其实算是个不错的神格。当然，它本身没有什么固定的级别一说。但它最难能可贵的地方在于……可塑性极强！”
“如果你是在刚刚觉醒空白神格的时候，其实是可以借助特殊方法和资源，将它塑造成其他任意一个神格的——包括那些罕见的高位神格！”
陆隐听到这话，心中剧震！
这个关键性的信息，他在任何史书、典籍里都从未看到过！
这绝对是被极少数顶尖势力或人物掌握的核心机密！
怪不得当初秦昊检测出他是空白神格后，虽然惊讶，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惋惜，直接拒绝了他加入执法队。
看来秦昊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难道，这就是夜枭的研究成果吗？
如此看来，他们确实有存在的意义啊！
陆隐脸上立刻配合地露出一种“我错过了几个亿”、“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夸张表情，声音都带着颤抖：“竟……竟然是这样？！我……我……”
他捂住胸口，仿佛无法呼吸，“您……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张果果同情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抱歉，觉醒期已过，神格根基已定，我也没有办法逆转。”
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燕尾服，再次恢复了那副优雅的绅士派头，对着陆隐微微躬身：
“今天，给你添麻烦了。如果你以后……机缘巧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谜’，请麻烦……告诉我一声。”
陆隐此刻巴不得赶紧把这精神病送走，把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张果果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星光再次愉悦地闪烁起来：“谢谢你，我的朋友，跟你交谈很是愉快，期待下次见面。”
说完，他一步迈出——不是走向门口，而是直接踏入了前方的空气之中！
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他的身影就那么凭空消失不见了！
连一丝空间涟漪都没有激起。
陆隐：“……”
他看着张果果消失的地方，无语凝噎。
这家伙，真是来无影去无踪，连门都不走了！
果然是精神病做派！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陆隐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感觉像是跟一百头妖物打了一场群架，身心俱疲。
他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反复盘旋着三个字：
通禋塔。
那个地方，那道乌光，那个婴儿，还有张果果那些颠三倒四却又似乎隐藏着某些真实碎片的话……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