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毁掉……核心……”
大脑服务器中那个浮现林晚面容的“组件”，传递出的破碎警告，如同最后的丧钟，敲碎了林晚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最终净化”倒计时冰冷的电子音仍在回响：“14分37秒……”
逃？往哪里逃？控制室是唯一的突破口，也可能是唯一的坟墓。
“核心……那个暗红色的东西！”陈国栋的目光锁定生物服务器阵列中央那个不断脉动的、非金非肉的暗红色核心。它如同心脏般搏动，连接着所有培养罐和管道，显然是整个阵列的能量与信息处理中枢。摧毁它，或许就能瘫痪这个控制室，打断“净化协议”。
但如何接近？如何摧毁？他们没有任何重武器。液氮喷枪在深海中已经耗尽。陈国栋手中只有那具没有弹药的小型青铜弩机，以及一把刻刀。
林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控制室四周那些悬浮的、流淌着数据流的操作界面。或许……真正的控制台在那里？
她踉跄着走向最近的一个悬浮界面。界面感应到她的接近，自动切换显示内容，出现了一组极其复杂的、由无数光点组成的立体迷宫图案，旁边标注着无法理解的符号。
“需要……身份验证或权限密钥……”林晚尝试触碰界面，界面立刻弹出警告红光，一股微弱的电流将她弹开，同时她的脑海中涌入大量混乱的神经信号碎片——痛苦、恐惧、琐碎的记忆画面……来自那些大脑服务器！
“这不是密码锁……”林晚脸色更加苍白，“这是……精神防火墙！需要特定的、被认可的‘意识波形’或‘记忆数据流’才能解锁！而且……可能需要同步输入多个不同个体的记忆数据，就像……需要凑齐一把由不同碎片组成的‘意识钥匙’！”
万人记忆数据！那些大脑服务器中的每一个大脑，都可能存储着独特的记忆碎片！这防火墙的设计，恐怕就是为了确保只有“播种者”或它们授权的、能够调动整个服务器阵列集体意识的“管理员”，才能进行高级操作，比如停止“净化协议”。
他们到哪里去找“被认可的意识波形”？又怎么可能同步输入万人记忆？
“秦战……”陈国栋猛地看向棺椁内那具几乎完全石化的身躯，“他的‘通幽’……不是能感知到那些残念和记忆碎片吗？甚至……他之前在金字塔，能‘看到’将军的记忆！他能不能……模拟出那种‘意识波形’？哪怕只是一部分？”
这个想法大胆到近乎荒谬。秦战现在生机近乎断绝，连意识都处于弥留状态，如何能主动使用“通幽”能力？更何况是模拟出可能由成千上万大脑碎片组成的复杂意识波形？
但这是绝境中唯一能想到的、与技术层面相关的可能性。
林晚挣扎着回到棺椁旁，看着秦战石化的脸庞。他双眼紧闭，面容因痛苦而微微扭曲，只有极其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未完全离去。她伸出手，轻轻按在他冰冷石化的额头上。
“秦战……听得到吗？我们需要你……再试一次……用你的能力……去感受……去连接……那些大脑……找到它们的‘频率’……模仿它们……”林晚的声音带着哽咽和最后的希望，她知道这可能是徒劳，甚至可能加速秦战最后的意识消散。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秦战额头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秦战胸口那处剥离虎符后残留的、一直微弱闪烁的蓝色伤口光芒，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仿佛一颗即将熄灭的星辰，在最后时刻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光芒！
与此同时，他右眼那已经黯淡的青金色，也如同风中残烛般，极其微弱地重新亮起了一瞬！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混合了蓝血本源与青金虎符残留气息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这股波动并未攻击任何东西，而是如同最灵敏的探针，主动地、带着某种本能的渴望，向着生物服务器阵列的方向延伸而去！
秦战残存的、近乎无意识的通幽能力，在感应到前方那庞大而痛苦的集体意识海洋后，竟然自发地、被动地被吸引、被激活了！
林晚和陈国栋紧张地看着。秦战石化身躯的颤抖加剧了，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但那股源自他的能量波动，却开始以一种极其复杂的方式波动、调整，试图与服务器阵列散发出的混乱意识流产生共鸣、同步。
他在无意识状态下，尝试“匹配”服务器阵列的“意识频率”！
这个过程显然极其痛苦且危险。随着共鸣的加深，秦战的身体表面，那些石化的裂缝中，开始渗出更加粘稠的暗蓝色光晕。而他的意识，则被强行拖入了服务器阵列那恐怖的集体意识海洋深处。
林晚和陈国栋无法直接感受，但他们能看到，秦战石化的脸庞上，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表情变幻不定，时而狰狞，时而恐惧，时而麻木……
他在“阅读”那些大脑中的痛苦记忆碎片，并试图将这些碎片整合、模拟成可以通过防火墙的“意识钥匙”。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倒计时：9分11秒。
突然，秦战的身体猛地一震！他右眼的青金色光芒短暂地稳定了一瞬，变得更加凝聚。
也就在这一瞬间，林晚和陈国栋，甚至包括意识清醒的林晚本人，都同时“看到”了一幅可怕的、直接作用于他们意识深处的幻象——
那并非过去的历史记忆，而更像是一种基于服务器阵列庞大计算力推演出的未来图景：
幽蓝与暗红交织的“病毒”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归墟虫洞汹涌而出，瞬间覆盖了整个地球。海洋沸腾，大地龟裂，天空被染成诡异的紫红色。所有生命，从植物到动物再到人类，都在病毒潮水中剧烈扭曲、异变。血肉增殖，骨骼畸变，意识被吞噬、同化……最终，整个星球变成了一颗表面覆盖着不断蠕动、闪烁着幽蓝与暗红光泽的巨大肉瘤！而在肉瘤的核心，一个庞大、冰冷、如同恒星般存在的意识，正满意地“注视”着自己的“新苗床”。
播种完成。净化结束。实验场γ-Ω-7，格式化完毕，等待下一轮播种。
这是“最终净化”的真实景象！是“播种者”计划为地球准备的终局！
这末日幻象带来的冲击让林晚和陈国栋心神剧震，几乎崩溃。而就在幻象达到顶峰、那冰冷意识仿佛要透过幻象直接碾碎他们灵魂的瞬间，秦战那艰难维持的“意识频率模拟”似乎也达到了某个临界点。他右眼的青金色光芒骤然大盛，猛地射出一道凝练的光束，精准地击中了生物服务器阵列中央，那个暗红色核心旁边，一个之前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极其微小的银色节点！节点被光束命中，瞬间点亮！与此同时，整个服务器阵列，所有大脑培养罐内的营养液骤然沸腾，亿万神经探针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强光！一个宏大、混乱、却带着某种奇异“认证通过”意味的集体意识嗡鸣，响彻整个控制室！悬浮的控制界面上，那个精神防火墙迷宫图案，开始一层层瓦解、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