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麦浪翻金守太平
寒川关的夏日来得热烈，城外的麦田已从嫩绿染成了金黄，风一吹，麦浪翻滚着涌向天际，像是给大地铺了一层耀眼的金毯。萧彻站在田埂上，指尖拂过饱满的麦穗，麦粒的粗糙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阳光的暖意。他身上的玄色劲装换成了轻便的粗布短打，腰间的断云剑也换成了普通的柴刀——今日他不是镇守边关的将军，只是陪苏雪来查看收成的普通人。
“萧彻，你看这麦穗，比去年饱满多了！”苏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难掩的喜悦。她穿着一身浅青色布裙，裙摆被麦芒扫出细碎的痕迹，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摘的野草莓，红得透亮。她快步走到萧彻身边，拿起一颗草莓递到他嘴边，“尝尝，刚从田埂边摘的，甜得很。”
萧彻张口咬住草莓，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带着淡淡的果香。他顺势握住苏雪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这些日子教流民织布、算账磨出来的，却比任何珠宝都让他心动。“老周叔的种麦手艺果然厉害，今年的收成，足够寒川关百姓吃到来年春天了。”
“不止呢，”苏雪笑着摇头，目光扫过远处的田垄，“账房先生算过，除去百姓的口粮，还能余出两千石粮食，正好可以存进粮仓，以防明年北境有异动。”她顿了顿，拉着萧彻在田埂上坐下，从竹篮里拿出一块叠得整齐的布帕，上面绣着两株麦穗，“我前几日抽空绣的，你看好不好看？以后你去练兵，就用这个擦汗。”
萧彻接过布帕，指尖摩挲着细密的针脚，心中暖意翻涌。他把布帕贴身收好，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支桃木发簪，簪头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是他前几日在城里的木匠铺，跟着老木匠学了三天才做好的。“给你的，虽然不如金银贵重，却是我亲手做的。”
苏雪接过发簪，眼眶微微发热。她抬手将发簪插在发髻上，转头看向田埂边的水洼，映出的身影里，梅花簪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我很喜欢，比任何珠宝都喜欢。”
两人并肩坐在田埂上，看着远处的流民们在麦田里忙碌，有的弯腰割麦，有的搬运麦捆，孩子们则在田埂边追逐打闹，笑声顺着风飘过来，让整个田野都充满了生机。萧彻想起去年此时，寒川关还被黑风部围困，百姓们躲在城里，连温饱都成问题，如今却能安稳地收割庄稼，心中满是欣慰——这就是他和苏雪一直守护的东西，不是战功，不是虚名，而是这人间烟火里的太平。
“将军！苏经略！”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流民棚的账房先生，他手里攥着一张信纸，脸上满是焦急，“城里来了位钦差大人，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要见您二位！”
萧彻和苏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陛下怎么会突然派钦差来寒川关？难道是京城出了什么事？
“知道钦差大人的来意吗？”萧彻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麦芒。
账房先生摇头：“不清楚，只知道钦差大人脾气不太好，刚到经略府就发了火，说您二位不在，怠慢了他。”
苏雪皱了皱眉：“我们先回去看看。”
两人快步朝着城里走去，刚到经略府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紫色官服的中年男子站在台阶上，脸色阴沉地看着往来的士兵，正是当朝的礼部侍郎王怀安——此人是镇国公赵渊的亲信，平日里在京城就横行霸道，没想到这次竟然被派来当钦差。
“萧将军，苏经略，你们可算回来了。”王怀安看到他们，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本钦差奉陛下旨意而来，你们却让我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这就是寒川关的待客之道？”
萧彻压下心中的不快，拱手说道：“钦差大人恕罪，我二人方才在城外查看麦田，得知大人到来，已是快马赶回，还望大人海涵。”
“查看麦田？”王怀安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萧彻身上的粗布短打，“萧将军倒是清闲，如今北境刚稳，你不想着操练士兵，反而跑去田间地头，怕是忘了自己的职责吧？”
苏雪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坚定：“钦差大人，百姓的收成就是寒川关的根基，若是百姓吃不饱饭，就算士兵操练得再好，也守不住这座城。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如先进府歇息，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慢慢说。”
王怀安被苏雪噎了一下，脸色更沉，却也不好再发作，只能冷哼一声，率先走进经略府。
书房里，王怀安坐在主位上，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却连碰都没碰，直接从袖中掏出一份明黄的圣旨，展开后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寒川关守将萧彻，镇守北境有功，特召其即刻回京，另有重用；经略苏振年事已高，准予辞官归乡，寒川关经略一职，由礼部侍郎王怀安暂代。钦此。”
萧彻和苏雪都是一惊。陛下突然召萧彻回京，还让王怀安暂代经略之职，这分明是赵渊的手笔——赵渊在京城一直忌惮萧彻的兵权，如今终于找到机会，想把萧彻调离寒川关，再趁机掌控北境！
“萧将军，接旨吧。”王怀安收起圣旨，语气带着几分得意，“陛下还等着您回京复命呢，明日一早，您就得启程。”
萧彻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知道，若是他奉旨回京，赵渊定会在半路设下埋伏，就算他能安全到京，也会被赵渊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到时候不仅他自身难保，寒川关也会落入王怀安手中，百姓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又会化为泡影。
“钦差大人，”苏雪突然开口，目光坚定地看着王怀安，“萧将军是寒川关的支柱，如今麦收刚到关键时候，流民的安置也还没完成，若是此时萧将军离开，寒川关恐生变故。还请大人回禀陛下，容萧将军待麦收结束、流民安置妥当后，再回京复命。”
“你敢抗旨？”王怀安猛地一拍桌子，茶水溅出了不少，“苏经略，你不过是个女子，竟敢干涉朝政？陛下的旨意岂容你讨价还价？”
“我不是抗旨，只是为寒川关的百姓着想。”苏雪毫不畏惧地迎上王怀安的目光，“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城外看看，百姓们都在等着萧将军主持麦收，若是此时强行让他离开，百姓们定会人心惶惶，到时候若是北境部落趁机来犯，大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王怀安被问得哑口无言。他虽然是赵渊的亲信，却也知道北境的局势复杂，若是真出了变故，他确实担不起责任。他沉吟片刻，冷哼一声：“好，本钦差就给你们十日时间。十日之后，萧将军必须启程回京，若是再敢拖延，休怪本钦差不客气！”
说完，王怀安拂袖而去，留下萧彻和苏雪在书房里，脸色都沉凝了下来。
“赵渊这是想趁机除掉你。”苏雪握住萧彻的手，声音带着几分担忧，“十日之后，你若是真的回京，恐怕会有危险。”
萧彻点头，目光望向窗外的麦田，心中已有了决断：“我不能回京。寒川关需要我，百姓们也需要我。赵渊想掌控北境，我绝不会让他得逞。”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苏雪，眼中满是歉意，“只是这样一来，你和苏大人都会受到牵连。”
“我们是一家人，谈什么牵连？”苏雪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已经让账房先生给京城的旧友送信，让他帮忙打探陛下的真实意图，还有赵渊的动向。另外，我父亲也在联系北境的狼王和豹姬，若是赵渊真的敢派兵来，我们就联合北境部落，共同对抗他。”
萧彻心中一暖，握紧了苏雪的手。有她在身边，再大的困难，他也有勇气面对。
接下来的十日，寒川关上下都忙碌了起来。萧彻一边指挥士兵协助百姓收割麦子，将粮食存入粮仓，一边加强城防，操练士兵，以防赵渊突然派兵来犯；苏雪则忙着安置流民，将愿意留下来的流民分配到城外的村落，给他们分田地、盖房屋，还联系了关内的商户，给流民们提供谋生的活计。
王怀安住在经略府的偏院，每日除了刁难下人，就是派人监视萧彻和苏雪的动向，却也不敢真的惹出麻烦——他知道萧彻在寒川关的威望极高，若是真的激怒了百姓和士兵，他这个钦差大人，恐怕连寒川关都走不出去。
第十日的清晨，麦收终于结束，城外的粮仓堆满了金黄的麦子，流民们也都有了安稳的住处，寒川关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萧彻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往来的百姓，心中满是欣慰。
“将军，王怀安派人来催了，让您即刻启程回京。”陈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怒气，“那家伙还说，若是您再不走，他就以‘抗旨不遵’的罪名，下令抓捕您。”
萧彻冷笑一声，转身走下城楼：“走，去会会他。”
经略府的大厅里，王怀安正坐在主位上，身边站着十几个手持兵器的侍卫，脸色阴沉地等着萧彻。看到萧彻走进来，他猛地一拍桌子：“萧彻，十日之期已到，你还不收拾行李启程？难道真要抗旨不成？”
萧彻走到大厅中央，目光平静地看着王怀安：“钦差大人，并非我不愿回京，只是如今寒川关刚安定下来，百姓们人心未稳，若是我此时离开，恐生变故。还请大人再宽限几日，待我将寒川关的事务交接妥当后，再回京复命。”
“你还想拖延？”王怀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萧彻，本钦差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押回京城！”
身边的侍卫们立刻抽出兵器，朝着萧彻围过来。陈猛和十几个士兵也立刻冲了进来，挡在萧彻身前，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账房先生快步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脸上满是喜色：“将军！苏经略！好消息！京城传来消息，陛下知道了赵渊勾结外敌、意图谋反的阴谋，已经下令将赵渊打入天牢，还下了圣旨，让将军继续镇守寒川关，王怀安……王怀安被革职查办了！”
王怀安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账房先生：“你……你说什么？不可能！赵大人怎么会被打入天牢？你一定是在骗我！”
账房先生冷笑一声，将密信递给萧彻：“将军，这是京城旧友送来的密信，上面还有陛下的御印，绝不会有假。王怀安，你身为赵渊的亲信，助纣为虐，如今赵渊倒台，你也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萧彻展开密信，果然看到了陛下的御印和亲笔批示，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抬头看向王怀安，眼中满是冷意：“王大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王怀安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知道，赵渊倒台，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等待他的，将是严厉的惩罚。
陈猛上前一步，下令道：“把王怀安和他的侍卫都抓起来，关进大牢，等候京城的旨意！”
侍卫们纷纷放下兵器，束手就擒。王怀安被士兵押走时，还在不停地咒骂，却也改变不了自己的结局。
大厅里恢复了平静，萧彻收起密信，心中满是感慨。这场风波，终于以赵渊的倒台而告终，寒川关，终于可以真正地迎来太平了。
“萧彻，你看！”苏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喜悦。她手里拿着一束刚摘的野菊花，快步走进来，“城外的菊花开了，我们去看看吧？就像你之前说的，看完菊花，我们再去看梅林，好不好？”
萧彻笑着点头，握住苏雪的手，眼中满是温柔：“好，我们现在就去。”
两人并肩走出经略府，朝着城外的菊田走去。夏日的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路边的野花肆意绽放，百姓们看到他们，纷纷笑着打招呼，孩子们则围着他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萧彻看着身边的苏雪，又看了看眼前的太平景象，心中突然明白了——所谓英雄，不是要叱咤风云，不是要名留青史，而是要守住身边的人，守住这人间烟火里的安稳与温暖。
他和苏雪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的传奇，却有着最真挚的相守；没有轰轰烈烈的结局，却有着最平凡的幸福。而这份平凡与幸福，将会在寒川关的麦浪与花香里，一直延续下去，成为岁月长河里，最温暖的传说。
城外的菊田一片绚烂，黄的、白的、紫的菊花在阳光下绽放，风一吹，花香四溢。萧彻牵着苏雪的手，漫步在花田里，阳光透过花瓣洒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萧彻，你说，我们以后会一直在这里吗？”苏雪抬头看着萧彻，眼中满是期待。
萧彻点头，将苏雪揽进怀里，声音温柔而坚定：“会的。我们会在这里，看着麦田一年年丰收，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看着寒川关永远太平。只要有你在，这里就是我们永远的家。”
苏雪靠在萧彻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他怀里的温暖，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风拂过菊田，带着花香和麦香，也带着他们的约定，飘向远方，飘向岁月的长河里，成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