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丹宗的晨雾还未散尽，外门弟子的食堂里已弥漫着诡异的气氛。李三端着粥碗的手微微发颤，他昨晚替换玉盒的事像块巨石压在心头，此刻却被更惊人的消息攫住 —— 邻桌的王二正唾沫横飞地讲述：“听说了吗？试点炼丹房的张师兄，服用新丹后半夜吐血，灵根都黑了半截！”
这话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食堂。三十多张木桌旁的弟子纷纷放下碗筷，七嘴八舌地追问细节。王二故意压低声音，眼角却瞟向角落里的墨尘，声音里带着刻意营造的惊恐：“是内门的赵师兄亲眼所见！说那新丹里的寒气会啃噬经脉，就像冰蚕在肉里钻，刚开始没啥感觉，等发现时已经晚了！”
墨尘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竹筷在掌心压出深深的印痕。他知道这是编造的谎言 —— 张师兄昨日还在药圃帮忙照料灵草，气色比服用新丹前好了太多。但看着周围弟子渐渐凝重的脸色，到了嘴边的反驳却堵在喉咙里，王二腰间露出的半块玉佩他认得，那是墨长老赏赐的信物，明晃晃地昭示着谣言的源头。
食堂外的公告栏前，很快围满了三层弟子。一张泛黄的布告被人用灵力钉在木板上，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经脉图，旁边写着触目惊心的字迹：“寒凝灵气，七日蚀骨，三月废根，慎服新丹！” 布告右下角没有署名，却盖着个模糊的丹师印章，乍一看竟与宋无涯长老的私章有七分相似。
“这印章……” 有年长的弟子迟疑着开口，“像是大长老的印记。”
“难怪这么严重！” 立刻有人附和，“大长老掌管禁地，见多识广，他都这么说了，肯定假不了！”
人群中不知何时挤进来几个外门病院的弟子，他们捂着胸口咳嗽，脸色苍白得像纸：“我们就是例子……” 其中一人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红，“服用新丹才五天，就成了这样，大夫说经脉已经开始萎缩了。”
这番话彻底击垮了弟子们的心理防线。原本排着队领新丹的队伍瞬间溃散，有人愤怒地将手中的玉瓶摔在地上，淡紫色的雷灵丹滚落在泥水里，被匆匆而过的布鞋碾成粉末。“退钱！我们要退新丹！”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立刻得到数十人响应，愤怒的声浪像潮水般涌向试点炼丹房的方向。
苏瑶站在炼丹房的窗前，看着远处涌动的人潮，指尖捏皱了墨尘送来的纸条。上面除了提醒她小心谣言，还标注着几个名字 —— 那几个在病院 “现身说法” 的弟子，都是白长老的心腹，三天前还在库房帮忙搬运药材，根本没有服用新丹的记录。“他们连病院的人都买通了。” 苏瑶的声音带着寒意，她转身看向正在整理数据的林霄，“现在怎么办？再不想办法澄清，恐怕连试点都要保不住了。”
林霄没有抬头，指尖依旧在光屏上滑动，上面显示着近百份灵力检测报告：“急也没用。” 他调出王二口中 “灵根发黑” 的张师兄的检测图，淡蓝色的经脉图谱上，灵力流动比上周更加顺畅，“谣言就像泡沫，看似庞大，戳破只需一根针。” 他将报告打印出来，用灵力拓印在十张宣纸上，“苏瑶，帮我把这些贴到公告栏去，再加上检测时间和地点，让所有人都能验证。”
然而谣言的传播速度远超想象。当苏瑶带着弟子赶到公告栏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上百名愤怒的外门弟子。有人认出她是林霄的得力助手，立刻将矛头指向她：“就是她！帮着林霄炼制毒丹害我们！” 一块石子呼啸着飞来，擦过苏瑶的耳边，砸在身后的木板上，溅起一片木屑。
“大家看这个！” 苏瑶举起手中的检测报告，灵力催动下，报告上的图谱在空气中放大数倍，“张师兄昨天还在接受检测，灵根不仅没黑，反而比以前更纯净了！” 她指着图谱上的日期，“有疑问的可以去检测房查证，所有记录都有存档！”
但愤怒的人群根本听不进去。有人抢过报告撕得粉碎，有人挥舞着拳头高喊：“别信她的鬼话！检测房早就被他们买通了！” 混乱中，苏瑶带来的十张报告很快被撕成碎片，连带着原本张贴的药效说明也被扯得干干净净。
更糟的情况出现在内门。白长老在讲经堂 “偶然” 提起：“前日去病院探望，见三名服用新丹的弟子浑身结冰，用烈火都化不开。” 他故意让声音传遍整个讲堂，“唉，年轻人求新求变是好，但不能拿性命开玩笑啊。” 这番话经过内门弟子的转述，传到外门时已经变成 “三名师兄被新丹冻成冰雕，魂飞魄散”。
宋无涯坐在藏经阁里，听着心腹弟子的汇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从袖中取出另一张布告，上面写着 “林霄勾结万蛊门，以活人试药”，旁边还画着潦草的虫蛊图案：“把这个贴到外门和内门的交界处，记得用外门弟子的笔迹。”
午时三刻，这张新布告引发了更大的骚动。原本只是质疑新丹副作用的弟子，此刻开始怀疑林霄的人品。有人翻出他曾与万蛊门黑纱女子会面的旧事，添油加醋地说成 “深夜密会，交易毒丹配方”。连一些原本支持新术法的中立弟子，也开始动摇 —— 在修真界，勾结魔道是比技术缺陷更不可饶恕的罪名。
林霄终于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窗前。试点炼丹房外的抗议人群已经散去，但空气中残留的愤怒气息却更加浓重。他知道，单纯的检测报告已经无法平息众怒，必须用更有力的证据反击。“苏瑶，去请赵青阳长老和周正明长老过来，” 林霄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再请十名持怀疑态度的外门弟子代表，我们就在炼丹房现场炼制新丹，让他们亲眼看着过程，亲身体验效果。”
夕阳西下时，试点炼丹房的门再次打开。赵青阳和周正明两位长老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十名神色各异的外门弟子代表，其中就有早上在食堂散布谣言的王二。林霄将他们请进炼丹房，指着中央的星髓石阵盘：“从选材到成丹，全程公开，你们可以随时取样检测，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提出。”
王二的眼神闪烁不定，他没想到林霄会如此坦荡。当看到雷灵花在冷凝釜中凝结成纯净的灵浆，当监测仪显示灵气纯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当最后炼制出的新丹让一名代表当场缓解了旧伤的疼痛，他的脸色变得煞白 —— 这些亲眼所见的事实，像一把把锤子，敲碎了他精心编织的谎言。
但谣言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当众人离开炼丹房时，仍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议论：“说不定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的……”“谁知道长期服用会不会出事呢……” 林霄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知道这场与谣言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