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泪水仿佛带走了牧敛最后一丝力气，也冲垮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是依偎在许观言的怀里，一种更深层、更本能的需求如同野火般烧灼着他。
他像是沙漠中濒死的旅人渴求甘泉，开始拼了命地往许观言怀里钻，用额头、用脸颊、用他身体的所有部分，去磨蹭、去贴近那温暖源头的每一寸。
他想要完完全全地蜷缩进去，被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彻底包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内心深处那个巨大的、空洞的不安。
可不够……还是不够。
那萦绕在鼻尖的、干净的松木信息素，太淡了，如同隔靴搔痒，根本无法平息他灵魂深处翻涌的焦渴和源自Enigma本能的对契合信息素的贪婪。
“……信息素……”他无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近乎痛苦的渴望，“要……信息素……”
他被那本能驱使着，昏昏沉沉地抬起头，迷蒙的泪眼失去了焦距，却精准地循着那气息最浓郁的源头——许观言的后颈，Alpha腺体所在的位置——凑了过去。
他温热的、还带着泪痕的呼吸喷洒在许观言敏感的颈后皮肤上，柔软湿润的唇瓣几乎要贴上那脆弱的腺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许观言猛地回过神，瞳孔骤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了牧敛后颈的衣领，用力将他拉了回来！
“牧敛！”许观言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这个眼神迷离、脸颊潮红、唇瓣微张，依旧执着地想要靠近他后颈的青年。
Alpha之间，主动靠近并试图嗅闻对方的腺体，是极其越界且带有强烈挑衅意味的行为！那几乎等同于宣战！
更何况是直接索要信息素？！
这完全违背了Alpha之间的相处法则！
然而，让许观言更加震惊和困惑的是……
在被自己强行拉开的瞬间，牧敛脸上露出的，不是被冒犯的愤怒，也不是挑衅被阻止的懊恼，而是……一种愿望落空的、巨大的失落和委屈。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开始迅速汇聚，仿佛许观言阻止的不是一次冒犯，而是夺走了他救命的良药。
而且……许观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牧敛靠近他后颈的短暂瞬间，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属于其他Alpha信息素的攻击性或排斥感。
相反，当牧敛那带着冷杉木清冽气息的呼吸靠近时，他自己的身体……他的Alpha本能，竟然没有产生丝毫的抗拒和敌意！
甚至……有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战栗和契合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Alpha，主动向另一个Alpha索要信息素，而作为被索求的一方，他竟然……不觉得排斥？
许观言看着怀中因为被阻止而再次开始轻轻颤抖、委屈得像个孩子般的牧敛，大脑一片混乱。
系统空间里，003目瞪口呆地看着外界发生的一切。
自家宿主大大……这、这演的也太投入了吧？！这拼命往人怀里钻、还索要信息素的行为…虽然宿主大大和他老婆有着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爱，但Alpha之间这样真的不会被打吗？！
“宿、宿主大大！”003在脑海里焦急地呼唤，“你还好吗？咱们这戏是不是有点过火了？许观言看起来好像很震惊啊！”
然而，楚枫辞此刻却无暇理会003的聒噪。
一种陌生的、汹涌的、完全不受他理智控制的燥热和空虚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的全身。
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求，渴求那近在咫尺的松木信息素，渴求更亲密的接触，渴求……标记。
许观言阻止他靠近腺体的动作，像是一盆冰水浇在他燃烧的神经上，带来了巨大的失落和难以言喻的委屈。
为什么不让？
那是他的老婆啊……
为什么不肯给他信息素？为什么不让他标记？
一种被拒绝、被抛弃的巨大恐慌感攫住了他，比之前任何扮演出来的不安都要真实百倍。
他不管许观言为什么震惊，也不管什么Alpha之间的法则，他只知道，他很难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只有老婆的信息素才能填满。
许观言抓着他后衣领的手，此刻在他感觉来，不再是保护，而是拒绝和疏远。
“呜……”压抑不住的呜咽从喉咙里溢出，楚枫辞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砸在许观言的手背上，滚烫。
他不再试图强行靠近腺体，只是用那双被泪水彻底浸透、红得像小兔子的眼睛，哀哀地看着许观言，里面充满了不被理解的委屈和一种近乎绝望的依赖。
他微微挣扎着，不是想挣脱，而是想更近一点，再近一点，回到那个让他安心的怀抱深处。
“宿、宿主大大！你的状态不对！”003终于察觉到了异常，它快速扫描了一下楚枫辞的身体数据，虚拟的屏幕上瞬间弹出一连串红色的警告标识！
【警告！检测到目标人物（楚枫辞）激素水平异常飙升！】
【信息素活跃度突破安全阈值！】
【精神波动与Enigma易感期特征匹配度98.7%！】
【诊断：Enigma易感期提前并爆发！】
003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妈呀！宿主大大！你不是演的！你是真的进入易感期了！！”
易感期？！
楚枫辞混沌的大脑捕捉到了这个词，但他此刻根本无法思考。
他只觉得无比委屈，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连他信任的系统都在吵他。
老婆不要他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流得更凶了，整个人缩在许观言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怜得无以复加。
许观言看着他这突如其来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和真实的眼泪，以及那完全不加掩饰的、如同被全世界抛弃般的委屈和依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酸又麻。
他不再去思考那些匪夷所思的Alpha行为准则，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再让他哭了。
楚枫辞那汹涌的眼泪和近乎崩溃的委屈，像一根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许观言的心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所有的震惊和困惑，在这一刻都被那滚烫的泪水和无助的颤抖冲刷得七零八落。
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先安抚怀中这个哭得快要断气的人儿时——
一股强大无匹、带着凛冽寒意与绝对压迫感的信息素，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以楚枫辞为中心，轰然炸开！
冷杉木的清香不再仅仅是清冽，而是化作了实质般的冰锥，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将许观言那点温和的松木信息素冲击得荡然无存！
“呃啊——！”
许观言猝不及防，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一股源自基因最深处的、面对天敌般的恐惧感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胸腔！
他的腺体像是被点燃了一般，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难以忍受的灼热感，那是低等级Alpha在面对绝对上位者时，无法控制的本能反应——臣服，与……被标记的预警！
这……这根本不是Alpha的信息素！
Alpha之间的信息素压制虽然存在，但绝不可能如此霸道，如此具有毁灭性，如此……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和无力！
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名词，如同惊雷般在许观言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Enigma！
一个能够完全压制Alpha的、百年难遇的Enigma！
牧敛……他根本不是Alpha！他是一个Enigma！
所以他才不会排斥自己的信息素，所以他才会主动索求！因为在Enigma的认知里，Alpha的信息素，本就是可以被他们汲取和占有的资源！
巨大的震惊和认知颠覆让许观言的大脑一片空白，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慌乱和恐惧。
一个易感期的Enigma！
一个因为被自己拒绝而情绪崩溃、信息素失控的Enigma！
自己现在就在他的怀里，被他紧紧抱着，被他强大到令人绝望的信息素完全笼罩……
这意味着什么，许观言再清楚不过。
他会被标记！
在这种信息素绝对压制和对方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情况下，他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逃！
必须立刻逃走！
求生的本能让许观言猛地挣扎起来，试图挣脱这个突然变得无比危险的怀抱。
“放开我！牧敛！你清醒一点！”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惊惧。
然而，他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
感受到怀中人的抗拒和逃离的意图，正处于易感期、安全感极度匮乏的楚枫辞，只觉得那颗本就破碎的心又被狠狠捅了一刀。
“呜……为什么……为什么要走……”他哭得更凶了，手臂如同铁箍般死死环住许观言的腰，将人更用力地按向自己，滚烫的泪水浸湿了许观言的颈窝，“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被抛弃的绝望和伤心欲绝，与他那霸道恐怖的信息素形成了极其矛盾又惊心动魄的对比。
许观言被他抱得动弹不得，那强大的信息素压得他浑身发软，腺体的灼热感越来越清晰，预示着某种不可逆转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哭得撕心裂肺的牧敛，看着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如同被全世界抛弃般的痛苦和依赖，那想要逃离的决心，竟在这一声声绝望的哭泣中，一点点瓦解。
心软，和巨大的慌乱交织在一起。
他清楚地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可……他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刚刚还在他怀里寻求安慰、此刻却因为他的“拒绝”而崩溃痛哭的人，独自承受易感期的折磨吗？
而且，是一个因他而加剧的折磨。
许观言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理智告诉他必须立刻离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情感……那莫名滋生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了的情感，却让他无法狠下心来，将这个哭得几乎脱力、死死抓着他如同抓着救命稻草的Enigma，独自丢在这冰冷的酒店房间里。
就在他内心激烈挣扎、身体因为信息素压制而微微颤抖时，楚枫辞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凑近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全然的委屈，哽咽着问：
“……给……给我……标记……好不好……”
“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