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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正堂的肃穆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撞得粉碎。午后的阳光斜穿过高窗,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长长的光栅,浮尘在光柱里狂乱舞动,一如梁铮骤然失序的心跳。

“大人!大人——不好了!”

方嬷嬷,这位梁府素来持重如山的管事嬷嬷,此刻发髻散乱,面色惨白如纸,被同样魂飞魄散、泪痕狼藉的毛豆几乎是拖着扑跪在堂前。那“扑通”一声闷响,像重锤砸在梁铮紧绷的神经上。他正凝神于迁都凶宅案卷宗上那令人窒息的“密室”、“符咒”、“七口灭门”字样,指尖的墨迹仿佛都透着血腥气。

“大人!不好了!”方嬷嬷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溺水般的绝望,“少夫人……少夫人她……被人掳走了!”

“什么?!”梁铮猛地从紫檀木案后弹起,动作带起的劲风掀翻了案头几份卷宗,青金石珠串官帽的流苏激烈晃荡,发出急促又刺耳的撞击声。他身形如电,几步已跨至堂下,目光如淬了寒冰的探针,死死锁住抖如筛糠的毛豆:“何时的事?在哪被掳的?说清楚!” 声音低沉,却蕴含着风暴将至的压迫感。

毛豆脸上涕泪纵横,嘴唇哆嗦着,努力想发出声音,却只能挤出破碎的呜咽。她颤抖着,从怀里死死攥着的东西中,艰难地举起一块靛蓝色的布料——那是被暴力撕裂的衣角,边缘毛糙,还带着挣扎的痕迹。“今日…午后…奴婢陪着少夫人,随嬷嬷去东市药行采买,回府…马车刚拐进西柳巷,突然就卡住了,那蒙面人好大的力气!捂住少夫人的嘴…拖出去…就…就带跑了!奴婢想拉住少夫人,只抓住了这个!” 她泣不成声,那块布料在她手中如同风中残叶。

梁铮一把夺过。上好的杭绸,触手冰凉。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瞬间扫描过布料的每一寸。然后,停住了。在衣角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几缕用银线绣就的、纤细而繁复的藤蔓枝桠相互缠绕——柳家女眷衣物上独有的缠枝纹!独一无二的标识!

一股混杂着暴怒、厌烦与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几乎要冲破他的颅骨。一个名字带着刻骨的鄙夷和绝对的指向性,在他脑中轰然炸响——左相嫡女,赵彦茹!

“他妈的!” 一声压抑到极致、带着浓重现代痞气的咒骂,毫无预兆地从梁铮紧咬的齿缝间迸出。在这庄严肃穆、落针可闻的大理寺正堂,这声粗口显得格外突兀刺耳。他烦躁地抬手,狠狠抓向自己束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几缕碎发狼狈地垂落额角,更添几分濒临失控的狂躁。那股从现代带来的、对“死缠烂打”、“缺乏边界感”行为的极度厌恶,此刻如同沸腾的岩浆,灼烧着他的理智。

侍立一旁的主簿,是个在官场泥潭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见状心下了然,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小心翼翼地挪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试探的颤音:“大人…莫非是…左相府那边…下的手?” 他不敢提那个名字,仿佛那是个禁忌的咒语。

梁铮猛地侧过头,眼神锐利如刀,直刺主簿眼底,唇边勾起一抹淬着冰渣的冷笑:“除了那位自诩情深、不知廉耻为何物的赵大小姐,还有谁这么闲得发慌,专盯着别人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下手?!” 他语气里的讥讽和不耐几乎化为实质,“我他妈早八百年前就跟她划清界限了!婚结了!孩子生了!还跟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这古人的道德感和边界感都他妈喂狗了吗?!” 这番赤裸裸、充满现代批判意味的吐槽,在主簿听来简直石破天惊,吓得他脖子一缩,恨不能原地消失。

然而,怒火之下,是更深沉如渊的无奈与凝重。赵彦茹本人,不过是个被宠坏的骄纵千金。但她背后站着的,是当朝左相赵庸——永乐朝真正的实权巨擘,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爪牙深入六部,更隐隐掌握着拱卫京畿的部分兵权!他梁铮,纵使执掌大理寺,位高权重,深得帝心,是天子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但在明面上,面对这样一棵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的参天毒树,也不得不暂时收敛锋芒,忌惮三分。撕破脸皮的代价,他付得起,但牵连无辜的元娘,他赌不起!

他的指节因用力捏着那块缠枝纹衣角而泛出惨白。仿佛透过这冰冷的布料,看到了元元被强行拖拽时的惊恐眼神,听到了她无助的呜咽。一股强烈的、近乎噬心的自责瞬间攫住了他。“是我…连累她了。”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痛楚。随即,他眼中所有的犹豫、顾忌瞬间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转身的动作带起一阵凛冽的风:“备马!即刻去左相府!”

朱漆的相府大门紧闭,门前蹲踞的石狮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狰狞,如同守护着深渊的恶兽。梁铮单人单骑,如一柄出鞘的黑色利剑,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冲到紧闭的门前。马蹄铁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又急促的叩击声,打破了相府门前的死寂。

“大理寺卿梁铮,求见左相!” 声音不高,却如同凝聚了千钧之力,清晰地穿透厚重的门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相爷有令,今日不见客……” 侍卫头领硬着头皮上前阻拦,话未说完,梁铮已闪电般从腰间解下一枚沉甸甸、雕刻着五爪金龙纹饰的金色鱼袋,猛地亮在侍卫眼前!御赐金鱼袋!见之如朕亲临!在渐暗的天色下,那金龙的鳞爪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皇权威仪!

“让赵彦茹立刻出来见我!” 梁铮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钉,狠狠砸在侍卫心头,“否则,本官现在就策马入宫,告你左相府私劫朝廷命官正室家眷!我倒要看看,这煌煌天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还有没有王法!左相府是法外之地吗?!” 杀气凛冽,直冲霄汉。

金鱼袋的光芒刺目,梁铮的威胁字字诛心。侍卫们脸色剧变,如同被烫到一般慌忙后退,再不敢阻拦,连滚爬爬地冲进府内通传。

沉重的府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一道缝隙。一位身着深紫色蟒纹常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数名精悍仆从的簇拥下,慢悠悠踱了出来。正是当朝左相赵庸。他脸上挂着看似和煦、实则深不可测的笑容,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温润如脂的羊脂玉扳指,眼神却锐利阴鸷如鹰隼,落在梁铮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梁大人,好大的火气啊。” 赵庸声音平稳舒缓,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长辈口吻,“年轻人,血气方刚是好事,但也要懂得收敛。遇事冲动,非智者所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梁铮手中的金鱼袋,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语气却依旧从容,“小女不过是顽劣了些,见梁少夫人温婉贤淑,心生亲近仰慕之意,特意‘请’去府里‘喝杯茶’,叙叙姐妹情谊罢了。梁大人何至于此,竟用一个‘劫’字,伤了和气?” 颠倒黑白,轻描淡写,将一场卑劣的绑架粉饰成闺阁姐妹的寻常往来。

这番厚颜无耻的说辞,让梁铮胸中翻腾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喷涌而出。他强压下几乎沸腾的气血,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镭射,死死锁住赵庸那双深不见底的老眼,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斩钉截铁的字:“放人。”

赵庸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眼底却毫无暖意,反而像结了冰的深潭。他轻轻呷了一口仆从适时奉上的热茶,袅袅茶烟模糊了他眼中的算计,慢条斯理地道:“放人嘛……自然是可以商量的。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老夫听闻,梁大人近日为那迁都凶宅一案,殚精竭虑,夙夜难眠?此案,可着实是块烫手的山芋啊。”

他踱前一步,声音压低,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刑部、都察院,前后派了多少干员?结果呢?线索断了,证人死了,案子成了悬在京城百姓头上的鬼头刀!闹得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连圣上都为此龙颜大怒,严旨‘速破,以安民心’!梁大人身为大理寺正卿,肩负社稷之重,想必压力不小吧?” 字字句句,都在点明此案的棘手和皇帝的怒火。

梁铮心头雪亮,如同被冰水浇透。迁都案!这潭浑水深不见底,牵扯迁都工程中的巨大利益链条、地方豪强与京官的深度勾结,甚至可能直指更高层的权力倾轧!每一步都可能是万丈深渊。赵庸这是赤裸裸的借题发挥,故意刁难,要把他架在熊熊烈火上炙烤!

赵庸看着梁铮瞬间变得更加冷峻的脸色,满意地捋了捋雪白的长须,终于图穷匕见:“老夫也忧心国事,体恤梁大人辛苦。这样吧,梁大人若能在三日内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给圣上、给朝廷、给天下百姓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交代……”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眼中精光闪烁,“那么,柳氏自然能毫发无损,风风光光地回你梁府。老夫亲自送她出门。”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森然如九幽寒风,“若是三日期限到了,案子还是悬而未决……呵呵,小女难得遇到个如此‘投缘’的‘知己’,怕是舍不得,要留柳氏在我这相府,多住些‘时日’,好好‘亲近亲近’了。” “亲近”二字,咬得极重,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胁。

三日!破迁都凶宅奇案!

梁铮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脊椎骨瞬间爬满全身,四肢百骸都为之僵硬。这哪里是赌局?分明是裹着糖衣的穿肠毒药,是借刀杀人的绝户计!

赵庸算准了此案盘根错节,迷雾重重,三日时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要么逼他梁铮在仓促间草率结案,留下致命的破绽和把柄;要么坐视他逾期无能,正好借机发难,联合朝中党羽,一举将他从大理寺卿的高位上拉下马,甚至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无论哪种结果,元娘都将成为这场权力倾轧中最无辜、也最悲惨的牺牲品!

恐惧的冰寒与愤怒的岩浆在他体内激烈冲撞。然而,就在这冰火煎熬之中,元娘的脸庞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抱着顺利时温柔的笑靥,她在地牢中可能遭遇的惊恐无助,她那双总是闪烁着好奇与狡黠光芒的眼睛……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悲壮的决心,如同火山爆发般压倒了所有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相府门前污浊的空气连同那沉重的压力一同吸入肺腑碾碎。所有的愤怒、焦虑、忌惮都被强行压缩进眼底最深处,化作两簇冰冷燃烧、锐利如实质的火焰。他迎上赵庸那双写满算计与得意的老眼,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如同金铁交鸣般砸在寂静的空气中:

“好!就三日!”

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在暮色四合中回荡。

“三日之后,未时三刻,我梁铮,必带着迁都案的真凶、铁证与结案卷宗,亲至左相府,换我夫人柳元娘,安然归家!” 他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的气势陡然攀升,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但若在这三日内——” 他的手,缓缓地、坚定地按在了腰间悬挂的佩刀那冰冷的鲨鱼皮刀柄之上,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凸起的纹路,“我夫人少了一根头发,损了一丝一毫,受了半分委屈……”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扫过相府前庭光洁如镜的青石地砖,“我必然拆了这左相府!我梁铮,说到做到!”

赵庸脸上那虚伪的和煦笑容终于彻底僵住,如同干裂的墙皮。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遏制的惊怒与忌惮。他万万没想到,梁铮为了一个女人,竟敢如此强硬、如此赤裸地威胁当朝左相!这近乎疯狂的宣言,完全超出了他精于算计的老辣预料!他强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挥了挥宽大的袍袖,故作镇定地冷哼道:“哼!梁大人好大的煞气!放心,柳氏在我府中,自有上宾之礼,好吃好喝伺候着,绝不会怠慢分毫!” 心里却在疯狂咆哮:三日破迁都案?梁铮小儿,你狂妄至极!老夫就睁大眼睛,等着看你如何粉身碎骨!

梁铮不再多言,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他深深地、如同要将这座吃人的府邸刻入骨髓般看了一眼那森严的大门,随即猛地转身,翻身上马。

黑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绝尘而去,只在相府门前留下一道决绝而充满压迫感的背影,以及被马蹄踏碎的沉沉暮色。

梁府书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气氛却凝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迁都凶宅案的所有卷宗——现场勘验图、仵作格目、证人证言、物证记录——如同小山般堆叠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散发着陈旧纸张和隐隐血腥混合的死亡气息。

“大人…这…这简直是强人所难!是借刀杀人啊!” 主簿捧着几份现场记录和证人离奇死亡的报告,愁容满面,声音都在发颤,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迁都案牵涉之广,水之深…光是可能知道内情的核心证人,短短半月内就接二连三不明不白死了三个!剩下的线索…断得干干净净,如同被人用快刀斩过!这案子根本就是个死结!三日内要破案?这…这非人力所能及啊!左相他…他这是要把您往绝路上逼!” 他几乎要哭出来,仿佛已经看到了梁铮和自己悲惨的下场。

梁铮没有抬头。他的指尖正以惊人的速度划过一份仵作的验尸格目,目光锐利如鹰隼,不放过纸页上任何一个微小的墨点、一处模糊的描述。主簿的话如同背景噪音,被他强大的意志力隔绝在外。他此刻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卷宗描绘的那个血腥、诡异、充满谜团的死亡现场。

“断了的线索,只要是人做的,就必然留有痕迹。痕迹,就一定能重新接上。”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在这压抑的书房中显得格外有力量,莫名地安抚了主簿几近崩溃的情绪。他顿了顿,目光依旧锁定在卷宗上的一处细节描述——“死者甲,背心刀创一处,深三寸,创口皮肉外翻,血迹喷溅状如扇面”,口中却清晰地下令:“去,把我书房里书架顶层,左手第三格,那本蓝布封皮的《洗冤集录》拿来。要快。”

主簿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洗冤集录》?大人,这…此案死者伤口明确,死因清晰,与验尸关联似乎不大?眼下时间紧迫,是否先…”

“让你拿就拿!” 梁铮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清晰地记得,元娘在他书房找闲书看,不知怎地就翻出了他那本珍藏的宋慈《洗冤集录》。那书页的空白处,竟被元娘用简体字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批注!那些批注,天马行空,角度刁钻,完全跳出了传统刑侦的思维框架:

在描述“血迹形态”的段落旁,她画了个小箭头指向“喷溅状”,批注:“喷溅高度、角度、血量可反推凶手身高、位置、挥刀力度?现场是否有遮挡物影响喷溅形态?”

在“伤口皮肉卷缩”的记载旁,她写道:“皮肉卷缩方向与刀刃锋利度、切入角度有关?凶器是单刃还是双刃?”

甚至在讨论“死后伤与生前伤区别”的经典章节旁,她大胆质疑:“仅凭‘血荫’(凝血)颜色、干涸程度判断死亡时间,误差太大!环境温度、湿度、伤口深度都影响凝血速度!若能精确测量不同条件下凝血时间对照表就好了…”

当时他只觉元娘有趣,但此刻,在这生死时速的绝境下,那些批注却如同黑夜中骤然亮起的灯塔,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来自元娘的、跨越时空的智慧援手!她那些来自未来的、更为科学的刑侦理念,或许就是解开眼前死局的关键钥匙!

主簿不敢再多言,连忙搬来凳子,小心翼翼地从书架顶层取下那本厚实的、蓝布封皮已有些磨损的《洗冤集录》,恭敬地放在梁铮手边。

梁铮终于从卷宗上抬起头,伸手拿起那本沉甸甸的古籍。指尖拂过粗糙的封面,仿佛能感受到元元翻阅时留下的温度。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书页。熟悉的墨香混合着陈旧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元元那些或娟秀或潦草的批注,如同跳跃的精灵,瞬间映入眼帘。他的目光贪婪地捕捉着那些文字,仿佛在汲取着力量。

他走到窗边,猛地推开沉重的窗棂。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寒风裹挟着深秋的凉意呼啸而入,吹散了书房的沉闷,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与沉重。远处的几点灯火在无边的黑暗中如同鬼火般摇曳,更显得这夜色的无边无际与自身的渺小。

他凝望着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仿佛要将目光穿透重重阻碍,看到那被困在相府深处、生死未卜的人。指节无意识地、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冰冷的窗棂,发出单调而沉重的“笃…笃…笃…”声,如同他此刻擂鼓般的心跳。

元娘…他闭上眼,在心中无声地呐喊,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丝。

坚持住,等我!我一定会把你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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