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演化之光》
十字架旗舰的殉爆如同在黑暗池塘中投下巨石，冲击波裹挟着秩序与虚无的残骸，将附近的归道战舰掀得人仰马翻。荆棘之网趁势绞杀，翠绿的光芒在爆炸的火光中坚韧地蔓延。
然而，林薇的感知没有错。幽暗回廊的深处，那原本混乱肆虐的离子风暴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抚平，一道远比十字架旗舰庞大数十倍的阴影，缓缓驶出。
那是一座……移动的银白色要塞。其形态并非流线型的战舰，而是更接近一座多棱角的、布满无数炮塔和能量阵列的金属山峰。要塞表面流淌着如同电路板般精密繁复的光路，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纯粹到极致的秩序威压。在这股威压面前，连周围的空间都似乎变得僵硬、固化。
“检测到超巨型单位！能量等级……无法估算！远超数据库记录！”夜莺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是归一道的‘秩序圣殿’级移动要塞！”薇奥菈的通讯接入，她的声音也失去了之前的从容，带着深深的忌惮，“它们竟然将这东西开来了！看来对‘演化’基石是志在必得！”
秩序圣殿！光是其存在，就仿佛在宣告这片空域规则的“所有权”！
“绿荫议会的盟友，请你们继续清理残余舰队，并尝试干扰要塞外围防御。”林薇迅速做出决断，“这座要塞，由我们来应对！”
“太冒险了！‘影隼’不可能与之正面抗衡！”塞缪尔急道。
“我们不需要正面抗衡。”林薇目光灼灼，盯着那庞大的要塞，“我们的目标是‘演化’基石！要塞的出现，正说明基石就在附近，而且他们尚未得手！要塞的大部分力量肯定用于压制和捕获基石，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秩序圣殿要塞的底部，突然投射出一道巨大的银白色光柱，狠狠轰击在下方一片扭曲的、色彩不断变幻的星云状物质上。那星云剧烈震荡，内部隐约传来一种充满痛苦与抗拒的、万物演变般的宏大意识波动！
“是‘演化’基石！它在抵抗！”青囊惊呼，她的灵魂光卵对那种充满生机与变化的波动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就是现在！”林薇喝道，“夜莺，最大潜行模式，靠近光柱投射点！塞缪尔，准备圣光，尝试干扰光柱的能量结构！青囊，与我共鸣，我们需要找到基石意识的核心，引导它，帮助它！”
“明白！”
“影隼”舰将潜行系统催发到极致，甚至不惜消耗“望舒”涂层的本源力量，化作一道几乎不存在的虚影，沿着秩序光柱的边缘，逆流而上，冲向那片变幻的星云！
秩序圣殿显然发现了这只“小虫子”，无数副炮调转方向，炽白的光束如同暴雨般泼洒而来！但“影隼”在夜莺的操控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每以毫厘之差避开攻击，实在避不开的，则由塞缪尔凝聚圣光之盾硬抗，舰体不断震动，损伤警报频频响起，但前进的步伐未曾停止！
越是靠近那片星云，周围的规则就越是混乱。时间流速时快时慢，空间结构不断扭曲，甚至偶尔会出现一些短暂存在的、光怪陆离的幻象——那是“演化”基石无意识散发的、关于生命形态无限可能性的信息碎片。
“我感觉到它了！”青囊的灵魂光卵光芒剧烈闪烁，她的意识努力穿透秩序的压制，与星云深处那个痛苦而迷茫的宏大意识接触，“它很混乱……归一道的秩序光柱在强行‘固化’它的演变可能性，它在挣扎，但很吃力……”
林薇将混沌法相的力量与青囊的灵魂共鸣连接在一起，如同架起一座桥梁，将自己的意念传递过去：
“‘演化’！我们是友非敌！混沌包容变化，生命渴望蜕变！拒绝秩序的枷锁，释放你真正的力量！”
那宏大的意识似乎捕捉到了这缕异样的、不同于秩序禁锢的“无序”与“生机”的意念，挣扎变得更加剧烈！整片星云开始沸腾，色彩变幻的速度飙升，甚至开始演化出一些临时性的、具有攻击性的规则结构，试图冲击那银白光柱！
秩序圣殿要塞的压制力场明显加强，光柱变得更加粗壮和凝实。
“不行！还不够！”林薇能感觉到，“演化”基石的本源似乎因为某种原因，处于不完整或者被抑制的状态，无法发挥全部力量。
她猛地想起“望舒”守夜人提供的星图，以及艾尔关于归一道可能利用“虚无”力量的警告。
“青囊，塞缪尔！帮我感知，这秩序光柱内部，或者那片星云内部，是否隐藏着‘虚无’的污染源！那可能是抑制‘演化’的关键！”
青囊立刻将生命感知聚焦，塞缪尔也将圣光中蕴含的“存在”真意扩散开来，探查任何与“否定存在”相关的异常。
“找到了！”几乎同时，两人喊道！
“在秩序光柱的核心节点，镶嵌着一小块不断旋转的紫黑色晶体！它在持续散发着‘虚无’波动，污染并抑制‘演化’的规则！”塞缪尔指向主屏幕放大的一处区域。
“那片星云内部，也有几个微小的‘虚无’锚点，像钉子一样钉住了‘演化’意识的几个关键演变方向！”青囊补充道。
果然如此！归一道用“虚无”力量作为毒药和枷锁！
“必须摧毁它们！”林薇眼神决然，“夜莺，能把我送到光柱核心节点附近吗？”
“太危险了！那里的规则冲突和能量密度足以瞬间湮灭你！”夜莺反对。
“没有其他办法！‘影隼’无法承受那种环境的冲击！只有我的混沌本源有机会接近并摧毁它！”林薇语气不容置疑，“执行命令！”
夜莺咬了咬牙，操控“影隼”一个极其冒险的突进，几乎是贴着秩序光柱的外壁，将林薇弹射了出去！
在离开战舰保护的瞬间，恐怖的秩序威压和“虚无”的侵蚀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林薇立刻展开混沌法相，灰白色的能量如同铠甲般包裹全身，艰难地抵抗着双重压迫。
她如同逆流而上的鱼儿，朝着光柱内部那个紫黑色晶体艰难前进。每前进一分，压力就倍增一分，混沌能量消耗的速度快得惊人。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那晶体时，秩序圣殿要塞似乎意识到了终极威胁，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蕴含着“绝对秩序”法则的裁决之光，如同神罚般从要塞主炮射出，直指林薇！
“林薇！小心！”塞缪尔目眦欲裂，想要冲出战舰，却被夜莺死死拦住。
青囊的灵魂光卵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凝聚了她全部灵魂之力的翠绿屏障瞬间出现在林薇身前！
咔嚓！
翠绿屏障在裁决之光下只支撑了一瞬便轰然破碎！青囊的光卵瞬间黯淡下去，传递出痛苦的波动。
但这一瞬，已经足够！
林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闪不避，将残余的混沌本源全部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细微到极致、却蕴含着归墟与新生意境的灰白之光，点向了那紫黑色晶体！
【归墟指·寂灭新生】
指尖与晶体接触。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那紫黑色晶体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块，瞬间消融、汽化，连同其散发的“虚无”波动，一起被混沌归墟之力彻底抹除！
与此同时，失去了核心污染源的压制，那片演化星云猛然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色彩以超越想象的速度流转、融合、分离，演化出无穷无尽的形态与规则！那银白色的秩序光柱在这狂暴的、代表无限可能的演化之光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
“吼——！！”
秩序圣殿要塞发出了愤怒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轰鸣，庞大的舰体在演化之光的冲击下剧烈晃动。
林薇力竭，身体被爆炸性的演化能量抛飞出去。
“接住她！”塞缪尔大吼。
夜莺操控着伤痕累累的“影隼”险之又险地接住了林薇。
此刻，那片演化星云的光芒渐渐收敛，最终凝聚成一个不断变幻形态的、温和而充满智慧的光团。它“看”了一眼接住林薇的“影隼”，传递出一道包含着感激与信息的意念波动：
“感谢你们，混沌的传承者，生命的歌者，存在的守护者。束缚已去，吾将暂避，以待新生。小心……‘虚无’的阴影……已在‘创造’之地蔓延……”
意念消散，那光团瞬间分解为无数光点，融入幽暗回廊的离子风暴中，消失不见。
“演化”基石，脱困了！
秩序圣殿要塞似乎因基石的消失而失去了主要目标，加之绿荫议会舰队持续的骚扰和“演化”之光冲击造成的损伤，它没有再发动攻击，而是缓缓后撤，最终没入幽暗回廊深处，消失不见。
战场渐渐平息，只剩下漂浮的残骸和缓缓收拢的荆棘之网。
“我们……成功了……”塞缪尔瘫坐在座椅上，长舒一口气。
夜莺默默检查着战舰的损伤，青囊的光卵光芒微弱，需要时间恢复。
林薇在塞缪尔的搀扶下站稳，虽然虚弱，但眼神明亮。他们再次挫败了归一道的阴谋，解救了一块基石。
但“演化”基石最后的警告，如同新的阴云笼罩心头。
“创造”之地……那里，又隐藏着怎样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