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溪午醒来的时候，发现鹿深时已经不在巢里了。
他心里一紧，赶紧探头往树下看，却看到鹿深时正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朝着他挥手。
“溪午，你快下来！”鹿深时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溪午疑惑地飞了下去，落在鹿深时身边：“你一大早起来干什么？怎么不叫我？”
鹿深时笑着帮他理了理冠羽上沾着的干草：“想给你个惊喜啊。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说着，轻轻拉起溪午的翅膀，指尖蹭过溪午羽毛上的温度，朝着草原深处走去。
溪午一边走，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爪子时不时踢到路边的小石子：“我们要去哪里啊？不去抓蛇当早餐了吗？昨天剩下的蜥蜴干都不够塞牙缝的。”
鹿深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盛着清晨的阳光，温柔得能化开草原上的晨露：“先去那个地方，回来我带你去西边的蛇洞，保证让你抓够三条肥蛇，吃个饱。”
他们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脚下的草地渐渐变得柔软，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花香。
溪午忽然停下脚步，眼睛亮了起来。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嫩绿的草叶上还挂着露珠，周围开着成片的黄色野菊和红色沙棘花，风一吹，花瓣轻轻落在草地上，像撒了一把彩色的星星。
“这里好漂亮啊！”溪午忍不住蹲下身，用喙碰了碰一朵野菊，“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鹿深时没有回答，只是松开了溪午的翅膀，往后退了几步。
他深吸一口气，草原上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然后慢慢抬起自己修长的双腿。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夸张却郑重的节奏，每一步都踩在花瓣之间，黑白相间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像是在刻意展示自己健美的体态。
那是蛇鹫族中最古老的姿态，只在向伴侣许下终身承诺时才会展现。
溪午愣住了，爪子下意识地攥紧了一片花瓣。
心脏“咚咚”地跳了起来，像草原上奔跑的羚羊，他紧紧盯着鹿深时，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动作。
鹿深时走到溪午面前，微微低下头，然后快速而有节奏地前后点头。
他的冠羽轻轻晃动，黑色的眼睛里只映着溪午的身影，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溪午的脸瞬间热了起来，连脖子上的羽毛都颤栗了一些，他站在原地，爪子微微发颤，不知道该做什么。
“溪午，”鹿深时停下动作，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朝着溪午伸出翅膀，“你也来试试，跟我一起跳。”
溪午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自己的腿。
他的动作有些生涩，偶尔会踩错节奏，甚至差点绊倒自己，但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认真，眼睛始终看着鹿深时，像是怕一低头，眼前的景象就会消失。
鹿深时看着他笨拙却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慢慢张开自己的翅膀，飞羽上黑白相间的斑纹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尾巴也跟着上下摆动，像在吸引溪午的注意。
溪午也跟着张开翅膀，他的翅膀比鹿深时小一些，羽毛却更柔软，阳光透过翅膀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把碎金。
忽然，鹿深时猛地扇动翅膀，朝着天空飞去。
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U”形轨迹，时而升高，时而俯冲，像草原上掠过的流星。
溪午立刻反应过来，紧跟着飞了上去，翅膀紧紧跟着鹿深时的节奏。
他们在空中并肩飞行，一会儿一起俯冲，翅膀几乎擦过草地。
一会儿一起翻转，身体在空中划出对称的弧线。
风从他们身边吹过，带着花香和青草的气息，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羽毛染成了暖金色。
溪午看着身边的鹿深时，心里满是幸福感。
他知道，鹿深时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他们都会一起面对，永远不会分开。
这一瞬间溪午突然就不再害怕鹿深时会离开了。
他忍不住加快速度，飞到鹿深时身边，用翅膀轻轻碰了碰他的翅膀，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意。
鹿深时感受到翅膀上的触碰，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带着溪午在空中飞了大约一刻钟，然后慢慢降落在空地上。
他走到溪午面前，用喙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羽毛蹭过溪午的皮肤，带来一阵痒意：“溪午，你跳得真好。”
溪午的脸瞬间红透了，他低下头，小声说：“都是跟你学的，我刚才还差点绊倒……”
“没关系，”鹿深时笑着打断他，拉起他的爪子，往空地旁边的小树林走去，“绊倒也很可爱。”
小树林里落满了干枯的小树枝和柔软的干草。
鹿深时捡起一根粗细适中的树枝，放在地上，然后对溪午说：“我们一起把这里当成我们的第二个巢吧，虽然只是象征性的，但我想跟你一起筑巢，一起规划我们的未来。”
溪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立刻扑进树林里，叼起一大把干草，小心翼翼地放在鹿深时放的树枝旁边。
两人一起动手，鹿深时负责摆放树枝，搭建出一个简单的巢架，溪午则把干草铺在里面，还不忘把刚才摘的野菊插在巢边。
没过多久，一个小小的、却充满爱意的巢就搭好了，黄色的花瓣点缀在干草之间，格外好看。
鹿深时站在“巢”里，朝着溪午伸出手：“溪午，你过来。”
溪午走进“巢”里，刚站稳，就与鹿深时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鹿深时的翅膀很温暖。
“溪午，”鹿深时的声音里带着点郑重，他低头看着溪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最近因为那只蛇鹫，你一直很担心，担心我会离开你。但我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你是我认定的伴侣，是我想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拂过溪午的冠羽，继续说：“那个蛇鹫说的话，我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在我眼里，你比他厉害多了。你会把巢整理得整整齐齐，会记得我喜欢吃的野果，会在我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冲过来。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很幸福，比吃多少条肥蛇都开心。”
溪午靠在鹿深时怀里，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温热的泪水打湿了鹿深时的羽毛，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声音带着点哽咽：“鹿深时，我也喜欢你……我之前总因为那只蛇鹫跟你闹脾气，还不让你跟他说话，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怎么会生气呢？”鹿深时笑着用喙擦去溪午脸上的眼泪，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他，“我知道你是在乎我才会那样。以后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好不好？那只蛇鹫要是再来，咱们就一起揍他，让他再也不敢来烦我们。”
溪午点了点头，紧紧抱住鹿深时的腰，把脸埋在他的羽毛里：“嗯！咱们一起揍他！下次我一定要把他的羽毛多啄掉几根！”
鹿深时被他可爱的样子逗笑了，他在溪午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像落在花瓣上的露珠：“好，都听你的。咱们现在回去抓蛇当早餐，然后再去给咱们的巢添点干草，好不好？”
“好！”溪午立刻抬起头，眼睛里的泪水还没干，却已经笑了起来，“我要抓三条最肥的蛇，一条给你，一条给我，还有一条……咱们留着晚上当夜宵！”
鹿深时笑了笑：“好，都听你的。”
他们一起朝着金合欢树的方向走去。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两个影子紧紧靠在一起，像是在草原上写下了一个永不分离的誓言。
路边的野花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是在为他们祝福。
回到金合欢树的时候，他们远远就看到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只蛇鹫。溪午立刻就想冲上去，却被鹿深时拉住了。
“别着急，”鹿深时小声说，“你看他的样子。”
溪午顺着鹿深时的目光看去，发现那只蛇鹫正盯着他们紧紧贴着的身体，眼神里充满了复杂。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扇动翅膀，朝着远处飞走了。
鹿深时觉得他可能是不理解两只雄性蛇鹫为什么会这么亲密吧。
这次，他没有留下任何挑衅的话，甚至没有回头。
溪午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说：“他终于走了。”
鹿深时贴着溪午，笑着说：“他应该是觉得这次他挑拨不了我们了。”
毕竟那只蛇鹫也不像是真心邀请鹿深时的。
溪午靠在鹿深时怀里，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他抬起头，看着鹿深时的眼睛，小声说：“鹿深时，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对不对？”
“对，”鹿深时看着他，眼神坚定而温柔，“永远都不会分开。”
风轻轻吹过金合欢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在应和着他们的誓言。
巢里的野果散发着甜甜的香气，黄色的小花在阳光下轻轻晃动，一切都那么美好。
溪午知道，从今天起，他再也不会因为任何人或事而担心鹿深时会离开他了。
因为他们的心，早就紧紧系在了一起，像草原上的金合欢树和土地，永远都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