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裂的钢笔残骸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陈默没有松手。他站在医院大门外，夜风卷着灰烬掠过脚边，远处城东变电站上空的六边形投影正在缓缓旋转，符文边缘泛着冷银色的光。那不是灯光，也不是电磁辉光，而是空间本身被切割后露出的断面。
林小满追出医院，脚步在水泥地上拖出短促的摩擦声。她看见陈默抬起了手，断裂的笔尖对准天空，仿佛要以血为引，再次启动什么。
“你不能——”她话未说完，天际骤然裂开。
六边形投影中心塌陷，一道纤细却刺眼的光柱垂直落下，击中地面时无声无息，但半径五十米内的空气瞬间扭曲。地面瓷砖像水面般波动，医院外墙在三秒内浮现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纹路——交错的几何线条构成某种战阵图腾，与陈默笔记本中早年废弃的初级空间折叠阵列完全一致。
李维从监控车冲出，机械义眼锁定空中目标：“三十七个单位，全部具象化！武器携带高维共振源，攻击模式是维度穿刺！”
话音未落，第一波打击降临。
机械妖精从光柱中跃出，身形纤长如刀刃，通体由流动的金属与符文交织而成。它们没有五官，肩部延伸出弧形武器，挥动瞬间便在空气中划出褶皱般的裂痕。一道攻击擦过天台边缘，整片混凝土结构无声消失，连断口都不存在——那是被从维度层面抹除。
陈默猛踩地面，将残破钢笔插入裂缝，体内残余生物电能顺着神经涌向手臂。星轨在意识深处震荡，构建出微型四维屏障模型。他咬破舌尖，以痛觉维持清醒，精神力强行注入笔身残核。
淡金色光膜自笔尖扩散，形成半球形护罩，将医院主楼与天台纳入覆盖范围。三道维度穿刺撞上屏障，空间褶皱与高维力场对冲，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高频震鸣。屏障剧烈波动，但未破。
“十七秒。”陈默低吼，“构建隔断，现在！”
林小满已冲上天台，项链贴在掌心，贴向主控芯片接口。她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震颤——不是来自设备，而是项链本身在共鸣。妖精武器上的符文序列正与她血脉深处某种东西产生共振，如同钥匙插入锁孔。
她闭眼，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公式推导上。超导磁场能否模拟克莱因瓶拓扑？理论上可行，但需要精确锁定维度锚点。她调出记忆中的Ψ-0实验残片数据，结合当前攻击频率，逆向演算空间曲率畸变节点。
笔尖在平板上疾驰，公式一行行浮现。当她写下最后一个变量时，项链突然发烫，表面裂开一道细纹，形态竟与妖精武器上的符文裂痕完全吻合。一股灼痛顺着手臂蔓延，但她没有停下。
“公式完成！”她睁开眼，“用超导线圈生成环形磁场，频率调至11.7太赫兹，相位偏移0.3弧度，可以制造局部拓扑闭合！”
李维早已架设便携装置，十指在键盘上翻飞，将指令注入城市应急电网。地下电缆重新通电，七座变电站同步输出强磁场。银灰色雾流在空中扭曲，被无形力场牵引，逐渐形成一个闭合的环状结构，边缘微微卷曲，如同莫比乌斯带与克莱因瓶的结合体。
第一道维度穿刺撞入磁场环，轨迹发生偏折，原本指向医院的攻击被导向高空，在云层中撕开一道长达千米的裂隙。第二道、第三道接连被偏转，战阵节奏出现迟滞。
“有效！”李维大喊，“它们在重新调整阵型！”
陈默盯着空中机械妖精的动作，瞳孔收缩。那些武器挥动的轨迹并非随机，而是构成完整的魔法阵列。他调用星轨残存算力，将实时影像与自己三年前绘制的“初级空间折叠阵”草图进行比对。
匹配度：97.6%。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不是巧合，也不是模仿。这是复制——有人把他早年无意识释放的魔法数据流，逆向解析，植入到了这些妖精武器之中。
“不是周振海研发的。”他声音冰冷，“是偷的。”
星轨首次发出类似警报的震荡音，在他意识深处回荡。一串符文序列被强制推送至视觉皮层——原始符文已被篡改，新增了一段寄生性逻辑后门，伪装成能量同步协议，实则用于劫持施法者的意识反馈回路。
“它们在反向追踪我的思维频率。”陈默猛然意识到，“每一次防御，都在暴露我的计算路径。”
林小满还在维持磁场稳定，项链裂痕扩大，渗出微弱蓝光。她额头渗汗，却仍在演算：“如果它们用的是你的符文……那我们可以用原始版本干扰它们的同步率。”
“不行。”陈默摇头，“原始符文已经被污染，直接使用等于主动接入后门。”
他低头看着手中断裂的钢笔。笔身晶体结构已崩解大半，但核心残核仍在震颤，残留着最后一丝生物电能。他需要一个不依赖完整符文系统的干扰源——一个能打破同步却不触发后门的信号。
“李维，切断磁场供能。”
“什么？”
“我说，关掉它。”
李维愣住：“关了我们立刻暴露在维度打击下！”
“那就暴露。”陈默将钢笔残骸按在天台地面，“我来当诱饵。”
磁场在下一秒中断。空中环状结构瞬间溃散，机械妖精立即捕捉到防御漏洞，五道维度穿刺同时锁定天台中心。
陈默闭眼，精神力全部集中于笔尖。他不再调用星轨的完整模型，而是手动重构一段最原始的符文脉冲——剔除所有修饰结构，只保留最基本的维度谐振频率，再加入一段逆相位干扰波。
这不是攻击，是噪音。
钢笔残核在他掌心发烫，生物电能急速消耗。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边缘泛起黑雾。就在他即将失去知觉的瞬间，笔尖突然浮现一行从未书写过的文字：
“你写的，就是律令。”
他来不及思考含义，强行将精神力注入，反向发射出那段加密脉冲。
脉冲波扩散，与妖精武器的同步频率发生碰撞。五道维度穿刺在空中停滞，攻击轨迹出现紊乱。机械妖精集体震颤，肩部武器符文闪烁不定，战阵阵型出现裂痕。
第三波干扰脉冲发出，空中六边形投影剧烈扭曲，光柱开始收缩。机械妖精逐一崩解，化作银灰粒子流，倒卷回投影中心。
攻击，终止。
天际的六边形缓缓闭合，最后一点符文光芒熄灭。城市重归黑暗，只有风穿过断裂的电线，发出低沉的嗡鸣。
李维瘫坐在地，机械义眼信号几乎断连：“它们……撤了？”
林小满跪在天台边缘，项链裂痕深处，蓝光微弱闪烁。她低头看着那道与妖精武器完全一致的符文裂痕，指尖轻轻抚过。
陈默仍跪在原地，钢笔残骸插在水泥地裂缝中，笔尖朝天，残留的能量还在微微震颤。他抬头望向城东方向，那里曾升起过攻击的光柱，现在只剩一片死寂。
星轨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检测到高维信息残留。攻击虽止，但对方已确认你的存在。”
林小满爬起身，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轻：“它们不是来杀我们的。”
陈默没动。
“是来测试的。”她说，“测试你能不能破解那套被污染的符文系统。”
陈默缓缓握紧拳头，掌心伤口渗出血珠，滴落在钢笔残骸上，顺着断裂的笔身滑落，在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远处，城东变电站的电缆井盖微微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