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一样泼满天空，西郊废弃工厂外，沈软软趴在草丛里，手里紧握着枪。
她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却死死盯着工厂门口的日军岗哨——那是军火库的入口。
陆沉舟说过，晚上八点，会有信号弹升空。
七点五十九分，她摸了摸领口的珍珠胸针，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这是她和陆沉舟之间唯一的念想，也是她撑下去的动力之一。
她不知道陆沉舟此刻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他的名字。
八点整，一颗红色信号弹突然从东边升空，在夜空中炸开一朵耀眼的花。
沈软软的心猛地一跳，立刻对着身边的地下党战士点头。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朝着工厂门口的岗哨摸去。
“动手！”随着一声低喝，几个岗哨瞬间被解决。
沈软软跟着大部队冲进工厂，里面灯火通明，一排排军火箱堆得像小山一样高，日军士兵正在巡逻。
战斗一触即发。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混在一起，震得人耳朵发麻。
沈软软忍着肩膀的疼痛，对着日军开枪，每一枪都精准地击中目标。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摧毁军火库，阻止日军的“清乡计划”，不能让陆沉舟的努力白费。
就在他们快要到达军火库核心区域时，突然从侧面冲出来一队日军精锐，对着他们疯狂扫射。
沈软软身边的一个年轻战士瞬间中枪，倒在地上。
她想冲过去救他，却被身边的同志拉住：“别去！危险！”
沈软软红了眼，对着日军精锐开枪，却因为肩膀的伤，准头差了些。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从屋顶跳下来，对着日军精锐扔了一颗手榴弹。“轰”的一声，日军精锐倒下一片。
“陆沉舟！”沈软软又惊又喜，几乎是脱口而出。
陆沉舟转过头，脸上带着硝烟和血迹，却对着她笑了笑：“我答应过你，会活着回来。”
原来，陆沉舟在胡同里打退日军后，立刻联系了军统的后备力量，绕到军火库后侧潜伏。
他算准时间，提前解决了屋顶的岗哨，就等着沈软软他们发起进攻时策应。
沈软软看着他，眼眶瞬间红了。
她想说些什么，却被陆沉舟打断：“别愣着，快跟我去炸军火库！”
他们一起朝着军火库核心区域跑去，陆沉舟在前边开路，沈软软在后面掩护。
他时不时回头看她，确认她没有受伤，眼神里的担忧藏都藏不住。
沈软软心里一暖，脚步也变得更稳了。
终于，他们到达了军火库核心区域。
陆沉舟拿出随身携带的炸药，安放在军火箱的关键位置，沈软软则警惕地看着四周，防止日军靠近。
“还有三分钟，炸药就会爆炸。”陆沉舟检查完炸药引线，转头看向沈软软。
“我们得赶紧从西侧的密道走，我之前探过路，那里能通到后山。”
沈软软点点头，和陆沉舟一起朝着西侧密道跑去。
刚冲进密道，就听到身后传来日军的叫喊声——残余的日军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正朝着核心区域赶来。
“快！再快一点！”陆沉舟拉着沈软软的手，加快了脚步。
密道里又黑又窄，碎石时不时从头顶掉下来，可他的手始终攥得很紧，没有松开过。
就在他们快要跑出密道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枪响，一颗子弹擦着沈软软的胳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陆沉舟立刻停下脚步，把她护在身后，对着身后的日军开枪：“你先跑，我来断后！”
“我不跑！”沈软软抓住他的胳膊，“要走一起走！”她从怀里掏出另一颗手榴弹，拉开引线，对着日军的方向扔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密道顶部的碎石大量掉落，暂时挡住了日军的去路。
陆沉舟趁机拉着沈软软，冲出了密道。
刚跑到后山，身后就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军火库在一片火海中化为废墟，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沈软软和陆沉舟趴在山坡上，看着这一幕，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做到了。”沈软软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陆沉舟转过头，看着她胳膊上的伤，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受伤了？”
他不等沈软软回答，就从怀里掏出医药包，小心翼翼地帮她处理伤口。
晨光渐渐穿透云层，洒在他们身上。
沈软软看着陆沉舟专注的侧脸，突然说：“陆沉舟，等抗战胜利了，你想做什么？”
陆沉舟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远方的上海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想重建我父亲的诊所，在苏州巷子里给百姓看病。你呢？”
“我想回上海。”沈软软说。
“回百乐门旁边的那条弄堂，看看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那里有一棵老槐树，春天会开很多花。”
陆沉舟看着她，眼里闪着光：“好啊。到时候，我陪你去弄堂看老槐树，你陪我去诊所帮忙。
我们一起，看看太平盛世的样子。”
沈软软笑了，用力点头：“好。一言为定。”
陆沉舟也笑了，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领口的珍珠胸针：“这个胸针，要一直戴着。
等胜利那天，我就用它……”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耳根微微泛红。
沈软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跳不由得加快。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太阳越升越高，驱散了夜色和硝烟。沈软软和陆沉舟并肩坐在山坡上，看着远方的天际线。
他们知道，战斗还没有结束，接下来还有更艰难的路要走。
但他们不再害怕，因为他们有彼此，有共同的信念，有对和平的渴望。
陆沉舟站起身，伸出手：“走吧，我们该回根据地了。还有很多同志在等着我们。”
沈软软握住他的手，站起身。他的手心很暖，像此刻的阳光。
他们相视一笑，一起朝着根据地的方向走去。
脚步坚定，目光向前。
他们知道，只要不放弃，只要团结在一起。
就一定能等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一定能实现那个在晨光下许下的约定。
军火库被毁后，沈软软和陆沉舟成了上海抗日力量的核心。
接下来的两年里，他们并肩参加了大大小小几十场战役。
炸毁日军的粮道、截获机密电报、营救被捕的同志，默契得像左右手。
沈软软依旧用“宫泽惠子”的身份潜伏，只是行动更加谨慎。
而陆沉舟则带领军统行动组，一次次配合她打乱日军部署。
日军对“宫泽惠子”的恨意越来越深，张贴的通缉令贴满了上海的大街小巷，悬赏金额涨了三次。
有一次，沈软软在法租界传递情报时，差点被日军便衣认出。
是陆沉舟及时出现，拉着她躲进一间裁缝铺，用剪刀剪掉她的长发，换上一身男装，才侥幸脱身。
裁缝铺的角落里，陆沉舟拿着布巾，轻轻擦拭她额头的汗。
窗外是日军的搜查声，屋里却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以后不许再这么冒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能失去你。”
沈软软抬头看着他，眼里映着煤油灯的光：“那你也不许有事。”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下巴上的胡茬，“陆沉舟，等打完仗，你说的那个约定，还算数吗？”
陆沉舟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当然算数。就算拼了命，我也要带你去看弄堂的老槐树。”
那天晚上，他们在裁缝铺的小阁楼里确定了心意。
没有鲜花，没有誓言，只有紧握的双手和眼里藏不住的温柔。
只是他们都知道，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这样的温柔太奢侈，下一秒可能就是生离死别。
1940年深秋，陆沉舟接到了军统总部的命令——前往重庆，参与制定全国性的抗日作战计划。
这是更重要的任务，却也意味着他们要暂时分开。
临行前的晚上，他们在江边的芦苇荡里告别。
月光洒在江面上，泛着冷光。
陆沉舟把自己的怀表摘下来，递给沈软软：“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你带着。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
沈软软接过怀表，表盖里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陆沉舟年轻时的样子，眉眼干净。
她把怀表紧紧攥在手里，眼泪掉了下来：“你一定要回来。我在上海等你。”
陆沉舟帮她擦掉眼泪，用力抱了抱她：“等我回来，我们就再也不分开。”
他走的那天，沈软软没有去送。
她站在百乐门的屋顶，看着他乘坐的汽车消失在巷口，手里紧紧攥着怀表，直到指节发白。
陆沉舟走后，沈软软独自扛起了上海的潜伏任务。
她更加拼命地破坏日军的计划，甚至冒险潜入日军上海总部，偷走了他们“扫荡苏南”的作战地图。
可这一次，她没能全身而退。
出卖她的是日军安插在地下党的内奸。
当沈软软按照约定去接头时，等待她的不是同志，而是松井带着的一队日军。
她拼尽全力反抗，却因为寡不敌众，被日军抓住。
松井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沈软软，眼里满是凶狠的笑意：“宫泽惠子，不，应该叫你共产党的间谍。
告诉我，你的同伙在哪里？共产党的根据地在哪里？”
沈软软吐了一口血在他脸上，冷笑：“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你们这些侵略者，迟早会被赶出中国！”
松井气得脸色铁青，下令对她严刑拷打。
鞭子、烙铁、竹签……各种酷刑轮番上阵，沈软软的衣服被血浸透，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意识也开始模糊。
可无论日军怎么折磨她，她都咬紧牙关，没有吐出一个字。
她想起陆沉舟临走时的话，想起他们在晨光下的约定，想起那些牺牲的同志和受苦的百姓。
这些念想像一道光，支撑着她熬过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她告诉自己，不能输，不能让陆沉舟失望，不能让民族大义蒙羞。
日军见她宁死不屈，又换了一种方式。
他们把她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不给她饭吃，不给她水喝，想让她在绝望中开口。
沈软软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是伤，连动一下都疼得钻心。
她看着地牢的小窗户，外面是灰蒙蒙的天，不知道陆沉舟在重庆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她被抓的消息。
她摸了摸领口的珍珠胸针，胸针已经被血染红，却依旧完好。
她又摸了摸怀里的怀表，怀表的外壳已经被打变形，却还在滴答滴答地走。
这是她和陆沉舟之间的念想，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松井又一次来到地牢，看着不成人样的沈软软，语气带着一丝诱惑：“只要你告诉我共产党的消息，我就放了你。
你还年轻，还有很多好日子可以过，何必这么固执？”
沈软软缓缓抬起头，眼里满是血丝，却依旧带着坚定的光：“我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魂。想让我背叛自己的国家，做梦！”
松井彻底被激怒了，他拔出军刀，架在沈软软的脖子上：“你不怕死吗？”
“我怕。”沈软软笑了，笑得很轻，却带着一丝骄傲。
“但我更怕对不起这片土地，对不起那些为了民族大义而牺牲的人。
你要杀就杀，我不会说一个字。”
松井看着她眼里的坚定，突然觉得一阵无力。
他知道，这个女人，就算折磨到死，也不会开口。
他收起军刀，冷哼一声：“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地牢的门被关上，黑暗再次笼罩下来。沈软软躺在地上，意识越来越模糊。
她仿佛看到了陆沉舟，看到他笑着朝她走来，对她说：“我回来了，我们去看老槐树。”
她想伸手抓住他，却什么也抓不到。她喃喃自语：“陆沉舟……我等你……你一定要来……”
说完，她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是她不知道，此刻的陆沉舟，正在重庆焦急地等待着上海的消息。
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正在想方设法联系上海的地下党，准备回去救她。
而地牢里的沈软软，还在生死边缘挣扎。
她的命运，就像这战火中的中国一样，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但她坚信，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能等到黎明的到来，等到和陆沉舟重逢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