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鹅毛大雪,拍打在玄黑色的甲胄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沈软软刚睁开眼,就被刺骨的寒意裹住。
喉间涌上一股铁锈味——这具身体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将军!敌军退了!我们胜了!”副将陆峥单膝跪地。
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雪花落在他染血的发梢,瞬间融化成水。
沈软软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紧握的长枪。
枪尖还滴着暗红的血珠,枪杆上的纹路被汗水和血水浸得发亮。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被大雪覆盖的战场,断戈残剑插在雪地里,像一片沉默的墓碑。
“001,传输原主记忆。”沈软软在意识里轻声说,声音因疲惫而沙哑。
原主叫萧凛,大靖王朝唯一的女将军。她出身将门,父亲是镇守北疆的老将军,在她十五岁那年战死沙场。
从此,她接过父亲的长枪,披上沉重的甲胄,率领“破风军”镇守北疆,一守就是八年。
大靖王朝的皇帝,名叫沈彻,是原主的青梅竹马。
两人自幼一起在军营长大,沈彻曾对她说:“凛凛,等我登基,便许你一个太平盛世,让你卸甲归田,不必再受这沙场之苦。”
原主信了。
她为他征战四方,平定叛乱,拓土千里,把自己活成了大靖最锋利的剑。
可沈彻登基后,一切都变了。
他开始忌惮她手中的兵权,忌惮“破风军”对她的忠心,忌惮满朝文武对她的赞誉。
这次北疆之战,沈彻故意拖延粮草,迟迟不派援军。
原主率领“破风军”以少战多,浴血奋战。
虽然赢了,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三万破风军,只剩下不到一万。
“宿主,原主的任务是……”001的声音带着犹豫。
“是让沈彻后悔,对吗?”沈软软打断它,眼神望向皇宫的方向,冰冷得像北疆的雪。
“让他永远记住,他是如何亲手毁掉了最忠于他的人,如何失去了那个能给他太平盛世的人。”
“对……”001点点头,“原主的执念是,她不恨沈彻的野心,只恨他的猜忌和利用。
她想让他明白,他失去的,远比他得到的更珍贵。”
沈软软握紧长枪,指节泛白。
她能感受到原主残留的情绪——有对过往情谊的惋惜,有对沈彻猜忌的失望,更有对三万破风军亡魂的愧疚。
“放心,我会帮你完成。”沈软软轻声说,既是对原主,也是对自己。
三天后,萧凛率领残部班师回朝。
城门下,百姓夹道欢迎,欢呼声震天。
可沈软软知道,这欢呼声背后,是皇宫里那双充满猜忌和算计的眼睛。
沈彻亲自在城楼上迎接。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面容俊朗,眼神深邃。
看到萧凛,他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凛将军辛苦了。”沈彻的声音透过寒风传来,带着刻意的温和。
“此番大败北疆蛮族,你功不可没。朕已在宫中备下庆功宴,为你接风洗尘。”
沈软软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平静无波:“臣,萧凛,幸不辱命。
只是破风军伤亡惨重,三万将士,仅余八千,臣有罪,恳请陛下降罪。”
沈彻的眼神闪了闪,随即伸手虚扶:“将军何罪之有?此战能胜,已是天大的功劳。伤亡乃是兵家常事,将军不必自责。
快起来吧,随朕入宫。”
沈软软起身,目光与沈彻对视。
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或许是因为她主动请罪;
或许是因为破风军元气大伤,他终于不用担心她功高震主了。
庆功宴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沈彻频频向萧凛敬酒,言语间充满了赞誉。
可沈软软只是象征性地喝了几口,眼神始终清明。
宴会进行到一半,沈彻屏退众人,只留下萧凛和几个心腹大臣。
“凛将军,”沈彻放下酒杯,语气变得严肃。
“北疆虽平,但隐患未除。朕想让你继续镇守北疆,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沈软软心中冷笑。
她知道,沈彻是想把她远远地打发到北疆,让她远离京城这个权力中心。
“臣遵旨。”沈软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应下。
“只是破风军伤亡惨重,急需补充兵力,还请陛下恩准。”
沈彻点点头:“朕准了。朕会给你拨一万新兵,你可满意?”
一万新兵,大多是未经训练的农民,根本无法与身经百战的破风军相比。
沈软软心里清楚,沈彻这是在变相削弱她的实力。
“臣,谢陛下恩典。”沈软软微微躬身,没有丝毫不满的神色。
沈彻看着她顺从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
他以为,经历了这次的粮草拖延和兵力削弱,萧凛已经认清了形势,不敢再对他构成威胁。
可他不知道,从这一刻起,萧凛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带着原主执念的沈软软。
她不会再像原主那样,对他抱有丝毫幻想。
她要做的,是让他为自己的猜忌和算计,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宴会结束后,沈软软回到将军府。
府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生气。
原主的父亲战死沙场后,将军府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走进书房,看着墙上挂着的地图。
地图上,北疆的疆域被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愿北疆无战,百姓安枕。”
这是原主的心愿,也是她父亲的心愿。
可沈彻的野心,注定了这份心愿难以实现。
“001,”沈软软轻声说,“帮我查一下,沈彻接下来的计划。”
“好。”001应了一声,开始快速调取信息,“宿主,沈彻打算在三个月后,以‘犒劳’为名,派使者前往北疆。
实则是想收回破风军的兵权,把你调回京城,封为‘镇国公主’,实则是软禁起来。
另外,他还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准备彻底取代破风军。”
沈软软的眼神冷了下来。果然,沈彻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她。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个能为他征战四方的将军,而是一个完全听从他摆布的棋子。
“很好。”沈软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既然他想玩,那我就陪他玩到底。三个月后,北疆会给他一个‘惊喜’。”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窗棂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沈软软知道,一场新的“战争”,即将开始。
而这一次,战场不在北疆的沙场,而在京城的宫墙之内。
她要让沈彻明白,他失去的,远比他得到的更珍贵。
她要让他永远记住,那个曾经为他披荆斩棘的萧凛,是如何被他亲手毁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