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集：经络详考
晨露还凝在草叶上时，轩辕已带着雷公、伯高和三个身经百战的猎手站在溪边。昨日一场狩猎，年轻猎手阿石为救同伴被野猪獠牙划开上臂，伤口深可见骨，血流如注时却奇异地在肘弯处缓了势头。“你们看这里。”轩辕指着阿石臂上结痂的伤口，指尖沿着血迹干涸的淡褐痕迹滑向肘内侧，“血行到此处，像是遇到了无形的阻隔，流速慢了半分。”
雷公蹲下身，用炭笔在兽皮上勾勒伤口与血迹走向，眉峰紧锁：“前番绘制经络图时，此处只标了一条模糊的线，未敢断定。”伯高则捧着陶罐，里面盛着昨晚备好的艾草灰——这是他们验证经络的法子：在伤者不同部位撒上轻薄的艾草灰，若气流沿经脉运行，灰末便会微微颤动。
阿石忍着痛笑：“轩辕首领，这点伤算什么？去年我坠崖时，大腿划了道口子，血顺着腿根流到膝盖内侧就变缓了，当时只当是地势原因……”话未说完，轩辕已眼神一亮：“快躺好，我们再试试。”
三人扶阿石躺下，伯高小心地在他上臂伤口下方撒了层艾草灰。轩辕取来一根磨得极细的骨针，在先前标记的肘弯穴位旁轻刺一下。刹那间，阿石“嘶”地吸了口冷气，而那层艾草灰竟如被风吹过般，沿着肘弯向腕部簌簌滑动，在腕横纹处打了个旋才停下。
“动了！真的动了！”伯高按住陶罐的手微微发颤。雷公急忙添画几笔，炭笔在兽皮上划出急促的沙沙声。轩辕却忽然皱眉，示意阿石翻身：“去年坠崖的伤口在左腿哪处？”
阿石指向大腿外侧，轩辕如法炮制，在其膝内侧穴位轻刺。这次艾草灰的移动更缓，却始终沿着一条若隐若现的轨迹向下，直至脚踝。“两条腿的血流轨迹竟有细微差别。”他喃喃道，“可见经络并非死板的线条，倒像山间溪流，遇石则绕，遇洼则聚。”
正说着，远处传来孩童的哭喊声。一个妇人抱着高热惊厥的幼子奔来，孩子四肢抽搐，嘴唇发紫。轩辕探其额头，又按按手腕，忽然对伯高说：“取三棱针来，刺他指尖。”
三棱针是西方部落传来的器物，针尖锋利如刃。轩辕捏住孩童食指指尖，快准地刺了一下，挤出几滴黑血。说来也奇，不过片刻，孩童的抽搐竟缓了些。“方才刺的这处，该是经络末梢。”他对雷公说，“前日治那个半身麻木的老妪时，刺她脚趾也有奇效，可见四肢末梢与躯干经络是相连的。”
雷公忽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翻出一卷兽皮，上面是他先前依北方部落描述画的“脉路图”，图中躯干的经络如大树主干，却在四肢处戛然而止。“先前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原来根须是扎在指尖脚尖的。”他懊恼地拍了下大腿，炭笔在兽皮上补出细密的支线，像初春抽芽的柳条。
午后，部落里的鞣皮匠捂着胁下走来，说昨夜醉酒后咳了口血。轩辕让他解开衣襟，用温热的姜片在其胁下擦拭，擦到一处时，鞣皮匠猛地吸气：“就是这里！像有根筋在抽痛。”轩辕示意伯高在此处撒艾草灰，自己则在不远处的胸口轻按。灰末竟微微跳动起来，如水面涟漪般扩散。
“这处该与肺腑相连。”轩辕若有所思，“上次治那个咳血的猎人，在他后背相近位置施针，血就止了。可见经络不仅走皮肉，更连着五脏六腑。”他让雷公在兽皮上画个简略的脏腑轮廓，再将新发现的经络端点与脏腑一一对应，像给渔网系上坠子，瞬间有了着落。
傍晚，众人聚在山洞里，火把将墙壁上的旧经络图映得忽明忽暗。那是半年前画的，线条粗疏，穴位标记杂乱，像孩童随手画的迷宫。雷公铺开新绘的兽皮图，上面的线条分了粗细——粗线如大河，是主干；细线似支流，是分支；端点处用朱砂点标记，分别注明“治咳喘”“止抽搐”“疗胁痛”。
“但有一处始终不解。”伯高指着图中腰侧一处空白，“前日阿木扭伤了腰，在他腿弯处施针就不痛了，这两处隔着老远，怎么会连在一起？”
轩辕取来陶罐，里面是他收集的不同时辰的露水——寅时的露水生津，午时的露水燥烈，这是他摸索出的“因时验经”之法。他蘸了些寅时露水，抹在阿木的腰侧，又让伯高在其腿弯处点上午时露水。片刻后，阿木说腰侧有股凉意顺着腿往下走，腿弯处却暖暖的。
“是了，”轩辕击掌道，“经络如阴阳相济，有升有降，有寒有热。腰侧属阴，腿弯属阳，阴液下行，阳气上济，便打通了。”他让雷公在图中补画一条弧线，连接腰侧与腿弯，像拱桥横跨两岸，瞬间让散落的点线成了整体。
火把渐弱时，雷公已将新图刻在洞壁的平整石面上。他特意选了最醒目的位置，旁边是族人刻的狩猎壁画，如今医学图谱与生活印记并肩而立，倒像是给生存智慧加了注脚。轩辕摸着石壁上的刻痕，指尖划过那些流畅的线条，忽然想起年少时在河边看鱼群洄游，鱼群顺着水流转弯、聚散，与此刻图中的经络竟有几分相似。
“这图该叫什么？”伯高问。
轩辕望着洞外渐沉的夕阳，晚霞如经络般铺满天空，与大地相连。“就叫‘经水图’吧，”他轻声道，“像大地的江河，滋养万物，永不停歇。”
雷公取来红矿粉，小心翼翼地填进刻痕里，红色的线条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如血脉在岩石中流动。阿石的伤口在火把下泛着健康的粉色，鞣皮匠已能弯腰鞣皮，那个高热的孩童正被母亲抱着，在洞口看星星。
“但这还不是尽头。”轩辕忽然说，目光扫过洞外连绵的山峦，“明日我们去东边的峡谷，那里多毒蛇，被咬者抽搐的部位或许能让我们发现新的经络分支。”
雷公握紧炭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新的兽皮早已备好，只待黎明到来。石壁上的经水图在最后一点火光中闪了闪，像有生命般，等待着被赋予更完整的血肉。
想知道他们在峡谷中会有何新发现？且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