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孙城，成年男子4736人...成年女子3231人....”
“老人1211人...孩子3231人...”
莱恩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像是在回忆某些极为痛苦的回忆，语气冰冷的吐出一个又一个数字，每一声都带着深沉的恨意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全部，但我可以明确的回答可汗您的问题...”
“不管是已经变异成为活尸的，还是即将变异的...”
“这一万多人，的确全部死在我的手下！”
“科尔孙城，一个不留！”
嘶——
宫帐内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不少人的目光都变得有些惊惧
那可是...一万多人啊！一个人要残暴到什么程度，才会夺走一万多条性命啊！
而且他还...他还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简直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可怕！
“简直是骇人听闻！”
“他们做错了什么？你这该死的凶手！”
“可汗！我要和他决斗！”
帐内再次混乱起来，不少斯拉夫领主更是难以遏制心中的怒火，睚眦欲裂的想要冲向莱恩
但最终，这些声音的主人都在看到格根可汗那冷若冰霜的面孔后，一个个安静了下来
格根可汗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
有时他像太阳般温暖，会容忍一切冒犯他的举动，甚至和对方一起哈哈大笑，嘲弄自己
而有时，他又像西伯利亚的寒冬一样无情，就算是他最宠信的塞丽希亚兀真也会受到他的呵斥
而现在，毫无疑问，他是极为愤怒的
冰蓝色的斗气散发着极寒气息，从他的体表缓缓渗透而出
这是他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暴起发难的前兆
“好！有种！敢作敢当！名为莱恩的凶徒，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怎么敢如此凶残的屠杀我的子民？又在做下这样可怕的凶案后，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面前？”
格根可汗用手攥住腰间的黄金弯刀，目光死死锁住莱恩的双眼，等待着他的回答
莱恩感觉自己好像被一道极寒的射线洞穿了灵魂，他可以感受到这位草原霸主此刻的愤怒和不满，但他毫不畏惧
他没有立刻辩解，而是缓缓抬起右手，伸向自己胸前的衣襟
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怯薛军的警觉，几名侍卫的手瞬间按上了腰间的刀柄，连阿尔斯兰也紧张地看向他
莱恩没有理会，他猛地用力，嗤啦一声，将胸前的衣物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道狰狞的、尚未完全愈合的诡异伤疤暴露在众人眼前
那伤疤并不深，但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边缘还隐隐有细小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纹路在缓慢蠕动，散发着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
即使相隔这么远，所有人也能瞬间感受到其中散发着的不详感
而见多识广的格根可汗，更是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恶魔腐化？！
这是莱恩在科尔孙进行净化行动时，被一只活尸偷袭抓伤时留下的印记
造成科尔孙惨案的活尸身上的病毒，本质上是卡尔文研制的某种能够随着人类血液传播的腐化秘法，而当莱恩被抓伤后，这股腐化之力也就顺着伤口缠上了他
以他体内的圣契之力，清除这并不算严重的伤势不是难事，但莱恩有意将它保留了下来
一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自己对科尔孙犯下的血债，不要忘记找到这伤痕的根源！
那个该死的卡尔文，要为这上万条人命付出血的代价！
另外，就是为了今天这种局面
“伟大的可汗，这就是一切的原因！”
莱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像闷雷滚过帐顶，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他没有看那个控诉的流民，也没有看那些愤怒的贵族，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火的利剑，直直地迎向格根可汗的目光
“这就是科尔孙的真相！一只披着人皮的可怕恶魔，正在到处散布这样的苦难和灾厄！任何被这种力量沾染到的普通人，都会变成没有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
“他们会杀死珍爱他们的家人，毁灭生他养他的家园！当这股力量渗透出科尔孙，随着行尸们的脚步遍布草原时，整个汗国都将变成人间炼狱！”
说到这，他才终于看向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贵族们，声音陡然拔高
“你们以为屠城是什么？一场轻松的郊游？一场为了功勋的杀戮？！”
“当你们走进科尔孙，看到那些曾经是父亲、母亲、孩子、朋友的...东西，在街道上游荡，发出非人的嘶吼，扑向每一个活物，将致命的腐化之种注入生者的血肉！你们会怎么做？”
“他们的身体扭曲变形，内脏外露，皮肤腐烂，在痛苦中哀嚎不息！眼神里一半是绝望，一半是疯狂，这个时候，你们要任由他们继续痛苦还是结束这一切？”
“而只要放走一个，只要让一个被腐化的东西逃出那座死亡之城，它就会像瘟疫一样，将同样的绝望和毁灭，带到下一个村庄，下一个城镇，甚至蔓延到这片草原的每一个角落，吞噬掉你们赖以生存的牛羊、毡房和亲人！”
“请你们告诉我，还有什么选择？！”
莱恩说到动情处，一直坚强面对一切的他，也忍不住肩头颤动，似是对那些惨死在他锤下的尚未完全转变的感染者报以不忍
“天父在上...长生天在上...诸天神佛在上！”
“我以我的生命和灵魂起誓，我莱恩·戈德温，宁愿死于刀剑加身，万箭穿心之下，也绝不愿背负屠戮无辜者的罪孽！实在是没有选择，不得不如此！”
他最后看向那个方才控诉他，如今瑟瑟发抖的流民，深深叹息
“不管你们怎么看我，即使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选择！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无法根治腐化，只能采取最极端的行为结束这一切，避免更大的灾难！”
“如果我真的做错了，那就等我死后，让诸神来审判我吧！”
莱恩的话语席卷金帐，胸前的伤疤和那蠕动的黑色纹路，成了触目惊心的无声证词
愤怒的斯拉夫领主们张着嘴，却一时失语；原先质疑的库曼贵族们眼神中充满了惊惧；那些东方的文士停止了低语，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而诺贝尔，这个明白莱恩品性的骑士，紧握着的拳头也忍不住微微颤抖，几乎要忍不住站起来为他声援
格根可汗依然不语，但身上的冰寒气息明显衰退了不少
他松开了紧握金刀的手，目光在莱恩的双眼和胸口的伤疤不断徘徊，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怀疑的坚冰并非一次爆发就能完全融化
短暂的死寂之后，窃窃私语又如潮水般重新泛起，更加复杂难辨
恐惧、后怕、将信将疑，毕竟面前的年轻人自己承认杀了上万人，即使这上万人都是所谓的感染者、恶魔、妖鬼，那也足够令人忌惮了....
“一派胡言！”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华丽袍服、面容与阿尔斯兰有几分相似却显得更加阴沉狠厉的彪形大汉，猛地站了起来
正是阿尔斯兰的大哥，图格鲁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