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中心无菌舱的蓝光冷冰冰地打在m苍白的脸上。
A站在床边，手里捏着刚出炉的厚厚一叠检测报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越翻越快，眉头锁得死紧，那惯常带着点玩世不恭弧度的嘴角此刻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哈。” 一声短促的、毫无温度的嗤笑从他鼻腔里挤出来。他啪地把报告摔在m手边的金属床沿上，动作不重，但那声响在过分安静的舱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行啊，m。” A的声音压得低，带着一种刻意拉长的、冰碴子似的嘲弄，“出息了。这是把自个儿当SSS级人物目标搞呢？目标是你自己啊兄弟？瞧瞧这指标。”
他修长的手指毫不客气地点着报告上几行标红的数据，“肝酶飙得跟喝了工业酒精似的，肾小球滤过率掉得比我的耐心还快，还有这心电——啧，是想给自己心脏也装个起搏器玩玩？挺会玩啊！”
他俯下身，琥珀色的眸子锐利得像手术刀，直直刺向m有些涣散的眼睛，刻意忽略了对方额角渗出的虚汗和因为疼痛而微微蜷缩的手指。
A的语气依旧刻薄，但语速快得透着一股压抑的焦躁：“这堆陈年老伤又是怎么回事？看着可不像新任务添的彩头。别告诉我……”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一个更尖锐的词，“……是你那宝贝安全屋给你放的大烟花留下的‘纪念品’？” 安全屋爆炸事件，那是m心底一道没愈合的疤，此刻被A毫不留情地撕开。
A碎嘴子的本质在这一刻暴露无遗，怨气几乎化为实质：“早说了别跟S搭档他连个安全屋都检查不好！当年你要是脑子没进水，肯跟我搭档……”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唰地一下推开，带进一阵微凉的消毒水风。
“片子来了。” 一个清朗的腔调响起。
b走了进来。金发在冷光下像融化的金子，碧眼深邃，身材与A一样高峻挺拔，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
是A的搭档。
他手里晃着几张刚冲洗出来的x光片和ct影像，步履生风，浑身散发着一种“我很可靠”的强大气场。
他和A站在一起，像两柄出鞘的名剑，安全感爆棚，前提是——
他们别开口。
b一眼扫到A手里的报告和m惨白的脸，吹了声口哨：“哟，我们的小m这是把自己当人体沙包练到几成熟了？” 他凑到A旁边，极其自然地把片子塞到A眼皮底下，手指点着其中一张，“来来来，A，快看这个角度！啧啧，这肋骨断得，跟被攻城锤怼过似的，拼回去都能玩心肝脾肺肾拼图了！”
A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暂时放过了m，凑过去看片子，刚才对m的嘲弄无缝切换成和b的专业（？）讨论模式：“你看这里，” A指着片子上一处阴影，“旧伤叠新伤，骨裂边缘都毛糙了，这倒霉孩子是不是拿自己当铁打的？还有这肺部阴影……上次任务吸入的粉尘还没清干净吧？这傻大胆……”
b连连点头，指着另一张ct：“可不是！你看这腹腔，虽然没大出血，但这挫伤面积……啧啧，跟被一群愤怒的犀牛踩过一样。我说m啊，你是不是偷偷去惹非洲象群了？”
两人头挨着头，对着m的片子和报告，嘀嘀咕咕，评头论足，语速飞快，专业术语和刻薄吐槽齐飞。
“这愈合速度，蜗牛都比他快！”
“营养指标也不行，瘦得跟麻杆似的，风一吹就倒，怎么扛枪？”
“我看他脑子也伤得不轻，不然怎么尽干这种找死的事？”
“同意！建议顺便做个脑部核磁，看看里面是不是灌了水泥。”
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旁若无人。仿佛病床上躺着的不是他们口中的主角，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教学模型。
m闭了闭眼，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摆在展台上供两位“专家”肆意点评的残次品。
忍了足足五分钟，听着那两人已经从伤势讨论到“这种伤该用哪种型号的绷带性价比最高”以及“组织医疗组的伙食是不是该投诉”，m终于忍无可忍。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试图引起注意。声音沙哑虚弱，但在安静的舱室里足够清晰。
A和b同时停下话头，齐刷刷地看向他，两双眼睛，一双琥珀色锐利，一双碧蓝深邃，都带着被打断的不悦和一丝“你有事？”的询问。
m深吸一口气，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他脸色更白了一分。但他极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冷酷的陈述感，开始计划中的“卖惨”：
“哥，你出国这些年，” 他省略了所有前缀，直接切入核心，“我经历过安全屋爆炸，在里面躺了几个月IcU，差点没出来。”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A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后来……S死了，在联合任务里。” 提及S的名字时，他声音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滞涩，但很快恢复平静，“现在……就剩我一个了。”
他言简意赅，没有渲染情绪，只是陈述事实。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A和b脸上的戏谑和不耐烦瞬间消失了。
A的嘴唇抿得更紧，琥珀色的眸子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东西。
b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碧蓝的眼睛里透出严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医疗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m看着他们，等着他们的反应。是震惊？是安慰？还是……
几秒钟后，A和b对视了一眼。
A率先打破沉默，他指着报告上一处数据，用一种讨论战术部署的冷静口吻对b说：“你看他这炎症指标，安全屋爆炸的旧伤肯定没处理好，成了病灶。加上这次任务透支……啧，简直是雪上加霜。”
b立刻接上，指着片子：“没错！还有这心理评估分数，低得吓人。S的死，孤立无援的压力……这是典型的ptSd叠加慢性创伤应激状态啊！难怪把自己搞成这样！完全就是恶性循环！”
A点头，语气斩钉截铁：“治疗方案得大调！光治外伤不行，得身心同治！心理干预必须跟上，还有营养支持和长期的康复计划……”
b摸着下巴：“对，还得给他找个靠谱的临时搭档或者后勤小组？不然他这状态，下次任务……”
两人再次进入旁若无人的嘀嘀咕咕模式，语速更快，讨论更热烈，内容从伤势病理直接跳到了m的心理健康、营养搭配、康复训练乃至未来搭档人选问题。仿佛m刚才那番冷静的“卖惨”只是提供了更多需要分析的“病例资料”。
m：“……”
他看着眼前两个再次沉浸在自己“专业”讨论中的高大身影，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额角刚刚平复的青筋又开始突突直跳。
他默默地、缓缓地把头转向另一边，对着冰冷的金属舱壁，闭上了眼睛。一股混杂着无奈、疲惫和“这都什么跟什么”的莫名不满，在他心底无声地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