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那温和的、如同博物馆般柔和的照明，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刺破黑暗的、令人心悸的血红色警报灯，在整个环形空间内疯狂闪烁。
之前那片平滑如镜的金属墙壁、地面、乃至穹顶，在刺耳的机械摩擦声中，裂开无数道狰狞的缝隙。
“咔——咔嚓——！”
数不清的、闪烁着幽蓝色电弧的炮塔，如同从巢穴中探出头颅的毒蛇，从缝隙中猛然伸出。更有上万条闪烁着寒光的机械臂，宛如钢铁丛林，瞬间将这片空间化作了一座绝命的牢笼。
“退！”
林渊暴喝一声，下意识地想要发动空间跳跃，带着众人撤回突击艇。
然而，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岳的法则之力，瞬间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原地。这里的空间稳固得像一块被锻造了亿万年的神铁，他的空间法则，在这里就像一滴水撞上了堤坝，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这里是“归一”的主场。
这里，是为他准备的囚笼。
“咻——咻——咻——！”
没有丝毫的延迟，上万座炮塔同时开火。它们射出的不是能量光束，而是一种灰色的、能够湮灭法则的射线。攻击的目标，不是众人，而是他们脚下的能量护盾，每一道攻击都精准地落在了护盾能量流转的最薄弱节点上。
“撑住！”赵寻怒吼着，将全身力量灌注到阵盘之中，联合十数名精锐战士，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护盾。
“轰！”
林渊动了，弑神枪的终结之力凝聚于一点，悍然刺出，瞬间将前方数十座炮塔轰成了碎片。
然而，下一秒，更让他心沉到谷底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破碎的机械零件，被从墙壁内伸出的回收臂闪电般地拖回墙体深处。仅仅一秒钟后，完好无损的、崭新的炮塔，便重新从原来的位置伸了出来，再次加入了攻击序列。
打不死，杀不绝。
这里不仅是战场，更是一条完整的、冰冷的战争生产线。
“妈的！这怎么打！”赵寻一边死死维持着阵法，一边破口大骂。
石猛沉默不语，只是将那面巨盾护在身前，为众人挡下大部分的冲击，他那岩石般的身体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就在众人被这无穷无尽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时，环形空间的穹顶，缓缓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十字形豁口。
数十条比之前所有机械臂都要粗大百倍的巨型机械臂，如同神话中抓捕神明的锁链，从黑暗的豁口中缓缓降下。
它们的目标，不是林渊，甚至不是他身边的任何人。
而是他身前，那颗由六大圣物融合而成的、不断流转着星河光芒的钥匙！
强制回收程序，启动！
“休想！”
林渊双目赤红，一股狂暴的混沌气息轰然爆发。他不再保留，混沌珠的吞噬、乾坤鼎的镇压、盘古幡的撕裂、造化玉碟的演化、弑神枪的终结！五大圣物的本源力量被他催动到极致，身形暴涨，化作一尊顶天立地的混沌巨人，双臂猛地向上撑去，死死地架住了那缓缓压下的数十条机械巨臂！
“咯——吱——”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响彻整个空间。林渊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作力不从心。
这数十条机械臂的力量，仿佛与整个庞大的方舟相连。他对抗的，不是机械，而是一座堪比小型大陆的战争堡垒，一座运转了不知多少纪元的收割机器。他的混沌神力，就像是投入大熔炉的一块冰，在被飞速地消耗、碾压。
……
与此同时，方舟之外。
叶倾城的舰队，正在神之战的余波中苦苦支撑。
那片星空，已经彻底化作了一片法则的绞肉机。神庭之主与“方舟01号”的战斗，每一次碰撞，掀起的能量风暴都足以将一支常规舰队撕成碎片。
“轰！”
一艘盟军的重型巡洋舰，躲闪不及，被一道金色的法则涟漪扫中，整艘战舰在瞬间被分解成了最基础的粒子，连一声爆炸都没能发出，就彻底消失在了宇宙中。
“所有战舰！维持最大功率护盾！向坐标Z-7扇区规避！”叶倾城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冷静得可怕，但她紧握着扶手而发白的指节，暴露了她内心的焦灼。
神座之上，那光之巨人一般的神庭之主，似乎完全不急于摧毁方舟。他一边操控着法则巨剑与方舟的灰色巨炮对轰，一边将部分注意力投向了方舟内部。
他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装甲，看到正在囚笼中苦苦挣扎的林渊。
一道冰冷而充满无上快意的狂笑，在他的意志中回荡，震彻了整片战场。
“哈哈哈哈！林渊！看看你！看看你选择的盟友！”
“你以为你在反抗命运，殊不知，你只是从一个囚笼，跳进了另一个更冰冷的囚笼！”
“挣扎吧！嘶吼吧！你和你辛苦寻回的圣物，都将成为这台冰冷机器的养料！为下一个纪元的‘播种’，献上你的一切！”
神庭之主的狂笑，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联合舰队每一个人的心上，让他们感到一阵彻骨的绝望。
方舟内部。
“元帅！我快撑不住了！”赵寻的嘴角已经溢出鲜血，他脚下的阵盘上布满了裂痕。
林渊化身的混沌巨人，在数十条机械臂的挤压下，身形正在被一点点地压缩，那颗圣物光球，离头顶的机械爪越来越近。
绝境。
真正的，毫无希望的绝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在观察着战场的赵寻，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
在一次剧烈的能量对冲中，他身旁的一座机械炮塔被林渊外泄的神力余波震碎，露出了里面正在飞速闪烁的能量核心。
在那核心之上，无数复杂的符文生生灭灭。
赵寻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个符文结构，那个底层逻辑的运转方式……他见过！
在他之前为了破解太子系统，不眠不休研究了数月，拆解了无数层伪装后，在那个系统的最底层，他曾看到过与之极其相似，只是更为简陋粗糙的符文模型！
原来如此！
太子模仿的，是他们！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赵寻脑中的所有迷雾！
他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正在与机械巨臂角力的林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林渊！太子是模仿他们制造的系统！你的系统，或许能反向干扰它们！”
这一声呐喊，如同九天惊雷，在林渊那即将被无尽压力碾碎的意志中轰然炸响。
系统？
那个早已被他当成垃圾一样，遗忘在识海角落里，属于太子的“遗产”？
林渊的心念，猛地一动，沉入了那片他再也不愿踏足的、充满了算计与虚伪的识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