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拉开凳子，重新坐下后，淡淡地说道：
“老板娘，不用了。”
“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这怎么行！”
白玉兰急了，脸都涨红了。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要是还收你钱，我……我还算个人吗！”
王虎看了她一眼。
“我出手，不是为了让你免单。”
“赶紧去忙吧，别让别的客人等久了。”
“……”
白玉兰看着王虎那张年轻却沉稳的脸，咬了咬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哎！好！”
她没再坚持，转身回到了烤炉前。
只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却时不时地瞥向王虎的方向。
桌子这边。
李建军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桌面，仿佛丢了魂一样。
王虎用手肘碰了碰他。
“怎么了？”
“吓傻了？”
李建军的身子，猛地一颤，像是刚从梦里惊醒。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王虎，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不可思议。
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
快！
太快了！
王虎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他脑海里用慢镜头回放。
擒腕，反拧。
那一拧，角度刁钻，力量用得恰到好处，瞬间就废掉了黄毛的战斗力。
侧身，顶肘。
那一下，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发力的，刀疤的身体就飞了出去。
还有最后，对付那个胖子。
滑步，点喉。
仅仅是两根手指！
就让一个横冲直撞的壮汉，瞬间瘫软如泥！
李建军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也是练家子，武警部队出来的，擒拿格斗，都是必修课，手上也见过血。
他的功夫，是大开大合，讲究的是力量、速度和一往无前的气势。
一拳砸出去，能碎砖。
一脚踹出去，能断骨。
那也是杀人技！
可跟王虎刚才展露的手段比起来……
李建军的脑海里，只剩下四个字。
天差地别！
如果说自己的功夫是战场上用冲锋枪扫射，那王虎的功夫，就是顶尖杀手用狙击枪，在千里之外，精准地点杀！
自己那点引以为傲的本事，在王虎面前，简直就像是三岁小孩过家家！
粗糙！
太粗糙了！
之前还拍着胸脯，说自己不怕吃苦。
现在想来，想练成王虎这样，确实要吃很大的苦啊！
李建军端起酒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头的滚烫。
他放下酒瓶，看着王虎，声音都有些干涩。
“兄弟……”
王虎正在吃一串烤腰子，闻言抬起头。
“嗯？”
李建军的眼神，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敬畏。
“你那……”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那不叫功夫。”
王虎的嘴角，微微勾起。
“哦？”
“那叫什么？”
李建军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他妈的是艺术！”
王虎听到这话，先是一愣。
随即，他哈哈大笑起来。
“艺术？”
“你这形容词，用得还真有逼格。”
他拿起酒瓶，跟李建军那还没放下的瓶子碰了一下。
“当！”
又是一声脆响。
王虎仰头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
“不过你说得也对。”
“杀人的功夫，练到了极致，确实就是一门艺术。”
李建军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王虎。
他那满是横肉的脸上，震撼的表情还没有褪去。
“兄弟，你老实告诉我。”
“你这身手，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部队里那些兵王，格斗冠军，我也不是没见过。”
“可跟你的功夫比起来，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
王虎笑了笑，把手里的肉串吃完，将竹签扔进桌上的垃圾桶里。
他看着李建军，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深邃。
“我问你个问题。”
“你明明也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一身横练的筋骨，身手却不如我。”
“知道为什么不？”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问到了李建军的心坎里。
他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
自己当年在武警部队，也是响当当的格斗尖子，一人放倒三五个壮汉不在话下。
可为什么在王虎面前，感觉自己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娃娃？
李建军眉头紧锁，想了半天，最终还是颓然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
“还请兄弟指教。”
他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虚心求教的意味。
王虎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因为你只会用力，不会用气。”
“气？”
李建军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立刻就想到了某种流传于传说中的东西。
他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道：
“你说的是……气功？”
“电视上那种，隔山打牛，开砖碎石的玩意儿？”
王虎摇了摇头。
“不是。”
他的表情很认真。
“那种东西，十个里面有九个半是骗子，剩下半个是傻子。”
“我说的气，不是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李建军更糊涂了。
“那是什么？”
王虎沉吟了片刻。
“这么跟你说吧。”
王虎伸出手，轻轻在李建军的肩膀上拍了拍。
一股让李建军察觉不到的力量，就这么进入了李建军的体内。
“力，是你身上的肌肉，骨骼，是你一拳一脚练出来的蛮劲。”
“它看得见，摸得着。”
他又伸出另一根手指。
“而气，是统领这些力量的东西。”
“它看不见，也摸不着。”
“它藏在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个人天生就有，但九成九的人，一辈子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更别提去运用它了。”
王虎看着李建军那张写满了迷茫的脸，继续说道：
“你的拳头很重，一拳能打断人的骨头。”
“但你的力量是散的，是死的。”
“而我，能用气，将全身的力量，拧成一股绳，集中在一点上爆发出去。”
“所以，我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你引以为傲的力量，瞬间崩溃。”
李建军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
他感觉自己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但门后却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气……拧成一股绳……”
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兄弟，这玩意儿……到底该怎么练？”
王虎笑了。
“想知道？”
“站起来。”
李建军二话不说，“霍”地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身板挺得笔直，像一杆标枪。
王虎指了指面前的空地。
“你用尽全力，朝前面打一拳我看看。”
“好！”
李建军深吸一口气，沉腰立马，右拳猛地向前轰出！
“呼！”
拳风凌厉，带着一股虎虎生风的气势！
这一拳，要是打在人身上，绝对是筋断骨折的下场！
然而，王虎却摇了摇头。
“空有架子，力是散的。”
他站起身，走到李建军身边。
“现在，闭上你的眼睛。”
李建军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
“什么都别想。”
“用心去感受你的身体。”
“从你的脚底板开始。”
“感受它踩在地上的感觉。”
“然后，是你的小腿，你的膝盖，你的大腿……”
王虎的声音很平稳，引导着李建军的意识，在他自己的身体里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