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议会大厅在一片幽蓝的微光中，环形光幕上投射着数百个幼崽的全息影像。
那些小小的身体安静地悬浮在营养液中，有些长着明显的腮角，有些则有着光滑的脖颈。
八爪鱼老者托拉斯用他长满鳞片的手指划过光幕，然后点着其中一个，并放大说：“你们看看这个怪物，他居然没有腮呀！”
他的声音如同海底火山喷发前的闷响，\"没有腮裂，没有鳞片，甚至连指间的蹼都退化了。这算什么深海族？他们用肺呼吸，而非通过鳃过滤海水。\"
“对，这些变异体必须被净化！否则……”一鲨鱼提议。
光幕另一侧，类似人类的亚西亚站起身，她淡蓝色的长发在议会的微光中如水草般飘动。
\"托拉斯长老，您管这叫退化？\"她指向幼崽的胸部，\"他们的肺部结构比我们发达三倍！这是进化，不是退化！\"
紧接着，她感叹道：\"这些孩子能直接呼吸氧气含量更高的上层海水，甚至可能适应陆地环境！\"
议会顿时骚动起来。
几位长老的鳞片本能地变暗，这是深海族表示震惊的方式。
龙虾族、甲壳虫、蚂蚁等统治者的声音通过水波震动传递着。
有人高喊\"亵渎\"，有人则附和亚西亚的观点。
\"安静！\"鲸鱼大司仪敲击海螺，声波在水纹中扩散开来。
待议厅恢复平静，他转向托拉斯，\"长老，您提议如何处理这些...变异体？\"
托拉斯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按照古老律法，畸形幼崽必须被清除。不能玷污我们深海族的纯净。\"
\"他们不是畸形！\"亚西亚激动地游到大厅中央，\"他们是我们的孩子！只不过适应了不同的环境！\"
“那是因为她们的面容和你们相似，所以你极力护着他们？亚西亚！”托拉斯毫不客气的指责道。
“对呀！你们丑死了！”
蚁族莉娜突然插入：\"我见过这些变异体在水面呼吸，他们能吸入空气就像我们吸入水一样自然。也许...也许他们属于上面？\"
\"上面？\"托拉斯冷笑一声，\"你是说那片被烈日炙烤的死亡之地？那里没有我们的宫殿，没有我们的文明，只有野蛮和荒芜！\"
“陆地？\"军事统帅鳗鱼巴卡的鳞片发出威胁性的咔嗒声，\"你是说要我们放弃千万年进化的完美形态，去适应那个充满致命辐射的炼狱？\"
亚西亚果断的说：\"托拉斯长老，如果...如果他们真的能在陆地生存，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去尝试呢？深海永远会是他们的家呀。\"
\"家？\"托拉斯激动的站起来，\"你们太天真了。一旦他们离开深海，就再也不是我们的族人。他们会忘记自己的根源，忘记深海赐予的一切。\"
\"够了！\"巴卡释放出一团生物电光，\"律法明确规定：任何偏离标准深海族基因图谱的个体，必须立即终止生命维持。\"
鲨鱼王终于开口，他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亚西亚博士，假设...仅仅是假设，我们允许这些变异体生存，他们能为我们文明带来什么？\"
整个议会安静下来。
亚西亚的发光器官亮度骤增：\"陛下，海平面正在上升，海底火山活动加剧。我们的传统栖息地正在变得不稳定。这些孩子...他们可能是深海族的未来。\"
“那就投票决定吧！”投票在紧张的气氛中进行。
投票持续了整整三个潮汐周期。
当看到光幕上显示\"驱逐\"而非\"清除\"的结果时，亚西亚突然站到议厅最高处，她的生物发光器官因激动而闪烁不定：\"既然如此，我自愿带着这些孩子离开！还有谁愿意加入我们？\"
\"以凯撒王和深海议会之名，\"大祭司的声音回荡在静默的议厅中，\"变异体及其支持者将被永久放逐，不得返回任何深海族领地。\"
托拉斯脸色阴沉：\"很好，你们这些叛徒。带着你们的怪物滚出深海，永远不要回来！\"
亚西亚带着“血梦珠”——这颗珍珠储存着千万年的深海族历史，现在它是被放逐者与故土唯一的联系。
五万变异体及其支持者组成了庞大的迁徙队伍。
令大家惊讶的是，还有约两万虫族混血种加入了他们——这些被主流深海社会长期歧视的边缘群体，由甲壳战士奇卡领导。
\"我们虫族混血在深海的处境不比变异体好多少，\"奇卡的复眼在昏暗的海水中反射着冷光，\"至少你们的变异被视为一种可能性的进化，而我们...永远是他者。\"
当穿过最后一道水压屏障时，他们感到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浅海区域的阳光穿透水面，形成摇曳的光柱。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光——深海城的生物荧光与之相比就像萤火之于烈日。
\"准备表面适应程序！\"亚西亚释放出一串引导气泡。
所有成年深海族人开始为幼崽和自己注射一种特殊的黏液——这是亚西亚实验室多年研究的成果，能帮助鳃裂系统平稳过渡到肺呼吸。
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首先是声音——空气中声波的传播方式与水完全不同，各种噪音毫无缓冲地冲击着他们的鼓膜。
然后是光线，赤裸裸的紫外线像无数细针扎进他们很少接触过阳光的皮肤。
最可怕的是重力，在没有水的浮力支撑后，她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按在粗糙的礁石上。
\"呼吸！大家，记得呼吸！\"亚西亚大声提醒，并做出示范。
大家开始试着用肺呼吸，当第一口空气终于挤入肺泡时，他们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因为氧气直接进入血液的效率远超水呼吸，他们的的大脑变得异常清醒，仿佛揭开了千万年来蒙在意识上的一层纱。
\"这...这就是陆地的感觉？\"他们纷纷感叹。
“快，得找个阴凉的地方！”亚西亚大声提议。太阳太大，火辣辣的照着他们，很是不适应。
奇卡正在帮助虫族混血种们上岸。
与纯血深海族不同，许多混血种已经具备部分陆生特征。
\"对，我们得尽快决定去向，\"他的甲肢插入岩缝固定身体，\"潮汐马上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