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个男人叫周强，是这伙人里最冲动的一个。他狠狠踹了踹JEEp的左前轮，厚重的橡胶轮胎发出“咚”的闷响，震得他脚尖发麻。
弯腰时，他的手贪婪地摸着 JEEp的外壳，漆面光滑得能映出人影，连一道细小的划痕都没有，打开车门，方向盘上的米白色真皮还带着淡淡的皮革清香，混合着新车特有的气息。
“妈的！这可是进口JEEp！八成是那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周强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猛地直起身，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死死盯着另外三个同伙，“咱们前阵子卖那批‘货’，十个姑娘才换了三千多块！这一辆车，最少能卖二万块！老黑， 咱们这下发财了！跟这车一比，那地窖里的货可太不值钱了，还要担着风险。”
老黑凑过来，粗糙的手在车窗上反复摩挲，确认不是国产货，顿时喜得眉梢都飞了起来：“这女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穿的旗袍料子我都没见过！有了这车，咱们往后接‘货’、送‘货’多方便？从清风岭到邻省，骑自行车要两天，开这车半天就能到！警察想拦都拦不住！都在车子里好好找找，我不信她要收 药材，这车里没放钱.”
“拦不住？”矮胖男人耗子却皱着眉，伸手重重拍了拍车顶，“你们俩是被钱冲昏头了？没看见车牌吗？京A开头的！警察一查档案，立马能找到车主！咱们开着它跑，不是把‘尾巴’递到警察手里？你脑子进水了，看到车就走不动 道儿，你想死，老子可还没活够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根，烟雾缭绕中，眼神满是警惕，“依我看，不如找收黑车的王麻子，他在沪市和杭市都有门路，咱们把车拆了零件卖，或者让他改个外观，虽然卖的钱少了些，可是也能有上万块！揣在兜里的现金，才是真的！”
“卖了？”
周强立马炸了，伸手揪住耗子的衣领，两人的脸离得只有一拳远，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耗子脸上，“你懂个屁！有车咱们才能干更大的买卖！上个月邻省那批‘好货’，就因为咱们没交通工具，被别人抢了！要是有这车，咱们早就赚翻了！我 不 同意你的做法儿，咱们做了这么久，都 没出事儿，哪会这么倒霉，你就 整体怕东怕西的，到啥时候才能发财？有了车，我们能做的 生意就扩大了~往后有的是赚钱的机会，且现在车不好买，错过了这个机会，只怕再也没了。”
耗子用力甩开周强的手，衣领被扯得变形，他也动了火气：“赚回来？你怎么不想想风险？这车是定时炸弹！万一被警察盯上，咱们谁也跑不了！你想蹲大狱？我可不想！”
老黑夹在中间，狠狠地抽着烟，也 不出声，他既想把车留下，开着在村里耀武扬威，又怕牌照惹麻烦。
纠结了半天，他才清了清嗓子，试图缓和气氛：“别吵了！咱们先把车开到后山的山洞里藏着，用树枝盖严实。明天‘上家’歪哥来了，问问他的意见。他路子广，要是能改车，咱们就留着；要是不能，再卖也不迟！”
这时一直没出 声的李哥也开了口：“都 别吵了，为了一个车，看你们都吵成什么样子了~听老黑的吧~”
周强和耗子互相瞪着眼，却也知道老黑说的是实话。
四人达成一致，老黑小心翼翼地坐进驾驶座，钥匙还插在上面，他拧动车钥匙，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听得三人眼睛都直了。周强和耗子押着顾书丽往地窖走，留下一个李哥跟着老黑去后山藏车。
顾书丽被推搡着走在后面，听着他们的争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贪婪是人性的弱点，这伙人迟早会因为分赃不均内讧，这正好给了她可乘之机。
地窖的盖子是厚重的木板，周强掀开时，一股混杂着霉味、稻草潮气和汗臭的味道扑面而来，顾书丽忍不住皱了皱眉。
顺着锈迹斑斑的木梯子往下滑，脚刚碰到地面，就听到角落里传来压抑的哭声，像小猫的呜咽，在寂静的地窖里格外清晰。
借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顾书丽看清了地窖里的景象。
地窖口小里面大，里面的面积大概有个六七个平方。
五个姑娘挤在墙角的稻草堆上，稻草发黑发霉，还沾着不知名的污渍。最大的姑娘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穿着一件沾满了稻草的碎花衬衫，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却难掩清秀的眉眼，只是眼里满是死寂；
最小的姑娘十五六岁，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羊角辫，辫梢沾着泥土，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正睡的香甜。中间三个姑娘年纪在十六七岁，都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双手死死攥着衣角。看到又有新的人进来，都 冷漠地打量着，也不先出声。
剩下的两个孩子缩在姑娘们身边，年纪最大的六岁，最小的才四岁，都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脸上挂着泪痕，四岁的小男孩正含着手指小声哭，眼泪把胸前的衣服都浸湿了，却不敢哭出声。六岁的那个好奇地看着 先进来的顾书丽。
“又抓来一个……”穿碎花衬衫的姑娘抬起头，她叫陈秀，是邻县纺织厂的女工，三天前下班路上被老黑用“招工”的借口骗来的，“别抱希望了，他们有刀有棍，我们试过反抗，结果被打得半死……跑不掉的，他们都不是人。”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叫林晓燕，是个初中生，她看到顾书丽穿着干净的旗袍，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又很快黯淡下去，声音带着哭腔：“姐姐，你也被他们骗来的吗？他们说……说要把我们卖到很远的地方，给老光棍当老婆，或者卖到窑子里…，至于小 孩子，他们也要被 卖给没有儿子的家庭，这位姐姐，你是怎么被 他们骗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