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琳紧紧攥着蔚奥莱特冰凉的手，猩红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实验室中央那超越凡人想象的对峙。空气中弥漫着能量逸散的焦糊味、淡淡的血腥气，以及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原始威压。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作为泰山金融的核心成员，她的眼光远比常人毒辣。场面上看，完全龙化的李豫似乎与展现出本源蝠翼形态的真祖拼了个旗鼓相当，甚至互相留下了伤痕。
但，这只是表象。
李豫那强行吞噬五颗龙珠催生出的力量，如同建立在火山口上的城堡，看似雄伟，实则根基不稳。那狂暴的能量在他体内左冲右突，金色的竖瞳中理智与野性疯狂交织，每一次攻击都倾尽全力。这种状态，绝不可能持久！
反观真祖，虽然蝠翼受创，能量外泄，但他那双猩红瞳孔中的冰冷与掌控感从未真正消失。他的愤怒更多是源于被他所认为的“劣质品”伤到的屈辱，以及对李豫身上纯正龙力的觊觎。他的力量深沉如渊，源自被禁锢的太空兽本源，绝非李豫这种靠“暴饮暴食”催熟的状态可比。
“他撑不了多久……”凯特琳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绝望，“一旦力量开始衰退，哪怕只是瞬间的颓势……”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蔚奥莱特明白。一旦李豫落败，她们将再无任何凭仗。凯特琳或许因为公司内的身份免遭处理。而自己，这个曾多次袭击公司数据库的“夜影”，下场绝对不会很美妙。
她只能在心底无声地呐喊，祈祷着奇迹，祈祷着李豫能撑得更久，或许……或许能有别的变数出现。
就在这时，实验室角落，那个被所有人暂时遗忘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
伯特，或者说“咒”，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枯木，靠在冰冷扭曲的墙壁上。真祖之前那毫不留情的抽取，几乎榨干了他体内那丝源自龙血的生命精华，连同他本身的血族力量也十不存一。他脸色灰败，眼神涣散，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剧烈的能量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将一些细小的碎片扫到了他的身边。其中一块不起眼的、约莫手指长短的暗色金属碎片，滚落到了他手边。那碎片来自他那颗承载着“血之哀”毒素的导弹弹头，在刚才李豫与真祖第一次猛烈碰撞时被震飞。
伯特浑浊的、几乎失去焦距的瞳孔，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落在了手边那块碎片上。碎片内部，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几乎不可察的、针对血族本源的恶毒波动。
他看到了实验室中央那惊心动魄的战斗，看到了那尊黑色龙人狂暴的攻击，也看到了真祖蝠翼上那道被划开的、正丝丝缕缕逸散着暗红能量的伤口。
一抹极其复杂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般，在他濒死的眼底闪过。有对真祖的恐惧，有对自身命运的嘲弄，有复仇计划功亏一篑的不甘，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种近乎解脱的、扭曲的决绝。
他用尽这具残破身躯里最后的一丝力气，手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握住了那块冰冷的弹头碎片。然后，他用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极小的投掷动作，将这块蕴含着最后“血之哀”精华的碎片，掷向了战场中央，掷向了那尊黑色龙人的方向。
做完这个动作，他仿佛耗尽了所有的生机，手臂无力地垂下，身躯缓缓向后靠在墙壁上，头歪向一边，瞳孔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生死不明。
那块碎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微不足道的轨迹。
在它即将落地的瞬间——
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利爪狰狞的巨掌，仿佛本能般，精准地一捞，将其握在了掌心！
是李豫！
此刻的他，大部分意识已被龙化的狂暴野性淹没，只剩下战斗与生存的本能。但伯特这凝聚了最后意志、目标明确的投掷，以及碎片上那针对血族基因、与他体内龙力隐隐排斥的恶毒气息，还是穿透了狂乱的意识屏障，被他捕捉到了。
碎片入手冰凉，内部那股针对性的毁灭意念，与他此刻毁灭一切的欲望隐隐契合。
“吼！”
真祖显然也察觉到了那细微的能量波动和伯特的举动，虽然他并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但一种源自本能的厌恶和警惕让他瞬间发动了攻击！他不能再让这个诡异的龙人再拿到任何可能产生变数的东西！
他双翼一振，身形化作一道暗红流光，獠牙毕露，直扑李豫，利爪直取李豫握着碎片的龙爪手腕，意图将其彻底废掉！
面对这迅若雷霆的扑击，李豫那双金色的竖瞳中，狂暴的火焰燃烧到了极致！一股前所未有的凶戾之气爆发开来！
他不闪不避，反而将握着碎片的左臂主动迎了上去！
“噗嗤！”
真祖锋利无比的獠牙，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狠狠刺入了李豫覆盖着厚重龙鳞的左前臂！暗金色的血液瞬间飙射而出！
剧烈的疼痛让李豫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但他庞大的身躯却如山岳般岿然不动！他利用肌肉和骨骼死死锁住了真祖刺入的獠牙，右爪则如同铁箍般猛地探出，不顾真祖另一只利爪在他胸膛划出深深血痕，狠狠地抓住了真祖那只受伤的、能量正在外泄的蝠翼根部！
真祖猩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怒，他没想到对方竟然采用如此悍不畏死、以伤换伤的亡命打法！他想挣脱，但獠牙被锁，一只翅膀被巨力钳制，动作不由得一滞！
就是这一滞！
李豫那被獠牙刺穿的左臂，肌肉贲张，硬生生顶着撕裂的剧痛，将手中那块暗色碎片，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按向了真祖蝠翼上那道被他撕裂的伤口！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捏！
“咔嚓！”
碎片在他龙爪的恐怖握力下瞬间粉碎！
里面封存的、伯特耗尽心血研制的、专门针对血族本源基因的“血之哀”毒素精华，如同找到了最完美的温床，瞬间与真祖蝠翼伤口处逸散的暗红能量、乃至他更深层的血脉本源……接触了！
“呃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痛嚎，猛地从真祖喉咙里爆发出来！
那不再是之前被击退时带着恼怒的闷哼，而是真正的、源自生命本源被侵蚀、被扭曲的极致痛苦！
他那只被按入毒素的蝠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生变化！暗红色的皮膜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暗、枯萎，如同被强酸腐蚀！原本如同血管般流动的能量脉络瞬间紊乱、崩断，逸散出的不再是精纯的能量，而是带着腐朽气息的暗沉物质！巨大的蝠翼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甚至有一部分开始如同烧尽的灰烬般剥落、消散！
真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雷霆击中，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双猩红的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收缩到了极点，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滔天的怨毒！
他体内的力量，那源自“蝠”和人类基因技术融合的本源，正在被这恐怖的毒素疯狂攻击！虽然凭借其强大的生命层次，这毒素绝不可能真正伤害他，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本源已经在快速适应并代谢掉这种低劣的毒素，但短时间带来的痛苦和力量的瞬间紊乱、衰退，却是实实在在的！
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豫那被野性支配的意识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吼——！！！”
他发出胜利在望的狂暴龙吟，扣住真祖蝠翼根部的右爪和锁住其獠牙的左臂同时爆发出撼山巨力，将因为剧痛而短暂失去抵抗能力的真祖，狠狠地掼向地面，同时用自己的庞大龙躯死死将其压制住！
他低下头，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竖瞳，死死锁定下方真祖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俊美不再的脸庞。
张开布满狰狞獠牙的巨口，喉咙深处，一点极致的、压缩了体内所有狂暴龙珠能量的金色光芒骤然亮起，如同孕育着一颗微型的太阳！
“轰——！！！！！”
一道直径远超之前、凝练到近乎实质、散发着湮灭一切气息的纯粹金色能量洪流，从李豫的巨口中喷薄而出！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了真祖的头颅和上半身之上！
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
真祖的痛嚎被能量的咆哮淹没。
凯特琳和蔚奥莱特下意识地闭紧了双眼，那光芒太过炽烈，仿佛能灼伤灵魂。
能量洪流去势不减，在湮灭了真祖之后，狠狠地撞击在实验室后方的合金墙壁上！
没有爆炸声，只有一种更为恐怖的、仿佛万物归墟般的“溶解”声！
那足以抵御重型武器轰击的特殊合金墙壁，在这道凝聚了五颗龙珠和李豫全部力量的龙啸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汽化、消失！露出了后面极乐帮据点错综复杂的结构，然后是更外层的建筑墙体……
金光所过之处，一切物质，无论是金属、混凝土，还是其中可能存在的倒霉帮众，尽数化为最基本的粒子，被彻底从世界上抹去！
一道巨大、狰狞、边缘流淌着熔融物质的空洞，贯穿了实验室，贯穿了极乐帮据点的核心区域，甚至可能贯穿了这整栋建筑！
金光缓缓消散。
实验室中央，李豫庞大的龙躯摇晃了一下，覆盖全身的黑色鳞片迅速变得黯淡，金色竖瞳中的火焰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和虚弱。他再也无法维持这恐怖的形态，身体如同缩水般快速缩小，龙鳞、利爪、长尾、龙角……所有龙化特征迅速消退，最终变回了赤裸的、布满各种恐怖伤口和血迹的人类形态，直挺挺的单膝跪倒在遍布狼藉和熔融痕迹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