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无忧基金通知：您本月的还款4000信用点已收到。剩余还款额：信用点。下一个还款日将在31天后，应还金额：4500信用点，请继续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祝您生活愉快。】
数字冰冷地滚动，债务总额几乎纹丝不动，而下个月的要求又提高了500点。这种缓慢的凌迟，比一刀毙命更让人绝望。
过去的这个月里，除了正常到手的月薪3000，李豫又多次跟老王出去接了几次私活，在“大鸟转转转酒吧”那个光头酒保一如既往带着了然笑容抽走30%的手续费后，李豫合法的个人账户艰难地爬升到了.5信用点，当然，是在还贷前。
而另一边，零的“格斗训练”才刚开始没多久。每隔两三天，深夜里，那个银发黑瞳的身影就会准时出现在他的房间，将他拖到那间高级训练室，进行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式“实战数据教学”。
在被暴打一通后，零会拿起李豫之前买的那本《如来神掌》，给他讲解发力方式和实战技巧，以及，通过他刚才被暴揍的全息视频演示如何改正自己的动作和提升实战能力。
进步也是有的。从最初毫无还手之力，像个人形沙包一样被摔来打去，到现在偶尔灵机一动，运用零教给他的技巧，躲过几次攻击，利落的在零的格挡上留下几拳。
生存的压力和变强的需求，像两条鞭子，抽打着李豫。
七千多信用点。这是他现有的合法数字。
下个月要还4500点。
保安工资只有3000点。
能剩下五千多点。
如果没有额外的收入的话，最多坚持两个月。
这意味着，他必须持续不断地去接那些危险的私活，才能跟上还款的步伐，而根本无法积累任何能够真正改变现状的资本。这就像一只在滚轮里疯狂奔跑的老鼠，拼尽全力，却只是在原地踏步，甚至因为滚轮越来越快而逐渐力竭。
绝望感再次无声地蔓延。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需要一个更稳定、至少在法律框架内能获得更高收入的渠道。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逐渐清晰起来——赏金猎人执照。
当初他刚入职时，曾因为高昂的费用和门槛而望而却步。但现在，情况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改变。他账户里有七千多点，已经足够支付基础的费用？更重要的是，他不再是那个连枪都握不稳的新人蛋子了。他的身体经过了诡异的强化，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甚至……正在接受公司的“训练”。虽然技巧依旧有待提高，但至少，搏命的资本有了。
而且，拥有执照，意味着接取正规的悬赏任务时，不需要再被税务局剥掉50%的重税！这对他来说，是巨大的吸引力。
风险当然巨大。赏金猎人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的通缉犯、危险的变异生物。但比起看不到尽头的债务和随时可能被公司或未知势力吞噬的恐惧，这种明刀明枪的危险，反而显得……更直接一些。
干了！
第二天下班后，李豫跟王叔和林依打了个招呼。换上一身不起眼的旧衣服，再次踏入了位于天空城天穹市、那座昂贵的玻璃钢结构建筑——天空城赏金猎人注册中心。
接待他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仿生人办事员，眼中数据流闪烁，语气程序化地冰冷。
“姓名，身份Id，申请类别。”
“李豫，Id-tS-734……”李豫报上自己的信息，“申请注册初级赏金猎人资格。”
“资格审核中……身份确认，广厦集团安保部在职员工。E级赏金猎人基础申请费：1000信用点。强制性基础技能在线理论考核费：500信用点。通过后，需预约实地基础体能及战术评估，评估费：2000信用点。评估通过，缴纳年度注册及执照工本费：1500信用点。每月维护费：300信用点。总计基础费用预估：5300信用点。是否确认申请？”
仿生人办事员报出的数字让李豫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账户里那七千多点，瞬间就显得捉襟见肘。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李豫咬了咬牙：“确认。”
“费用已扣除。请至三号终端机进行在线理论考核。考核时间60分钟，满分100分，60分及格。共有三次考核机会，全部失败需重新缴纳考核费。”
李豫走到指定的终端机前坐下，戴上了连接线。脑插芯片接入系统，眼前瞬间展开密密麻麻的题目库。
题目涵盖的内容极其广泛：天空城基本法律（尤其是涉及暴力执法、公民权利、财产权等灰色地带）、识别不同帮派和危险组织标志、基础急救知识、野外生存技巧、各类常见武器和义体的特性与应对、情报收集与判读基础、甚至还有职业道德规范（虽然李豫觉得这部分最可笑）……
幸好，李豫这几个月在王叔的填鸭式教育、小张的碎片化信息轰炸以及自身的实战经历中，或多或少都接触过这些内容。加上他进化后似乎连记忆力也有所提升，答题过程虽然磕磕绊绊，不少题目靠蒙，但最终成绩出来时，他长长松了口气——65分。
险险过关！
“理论考核通过。请预约实地评估时间。最近可预约时间为：明天3：00。是否确认？”
“确认。”李豫已经没有退路。
办理完预约手续，李豫感觉像打了一场仗，身心俱疲。他正准备前往大厅休息区等待实地评估，一个略带沙哑、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哟，小子，终于决定来办执照了？”
李豫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
只见那个头发花白、叼着老旧电子烟斗的老警察，正斜靠在不远处的栏杆上，眯着眼打量着他，脸上带着那种仿佛看透一切的、让人不舒服的笑容。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制服，与周围光鲜亮丽的环境格格不入。
“警官。”李豫压下心中的波澜，尽量平静地打招呼。
老警察吐出一口带着薄荷味的烟雾，用烟斗指了指李豫刚刚离开的注册中心窗口：“怎么？刚攒够注册费？”
李豫抿着嘴，没有回答。
老警察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 “闲着也是闲着，陪老头子我聊两句？”
说完，他也不等李豫同意，便转身朝着大厅休息区角落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走去。李豫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他直觉感到，这个老警察这次找他，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调侃。
两人在休息区找了张偏僻的桌子坐下。老警察惬意地靠在椅背上，吞云吐雾，目光却像鹰隼一样，透过烟雾审视着李豫。
“小子，我知道你心里嘀咕，觉得我这老家伙多管闲事。”老警察开门见山，“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上次端了‘毒蛇’帮，算是帮我们清理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虽然手法糙了点，但结果不错。”
李豫保持沉默，等着他的下文。
“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甘心一辈子窝在底层当耗材的人。你想往上爬，想摆脱那身债，对吧？”老警察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李豫的脑壳，看到他脑插里那条该死的倒计时。
李豫依旧没说话，但微微收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内心。
“赏金猎人这条路，凶险，但确实是条捷径。不过……”老警察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了些，“你要记住，在这天空城，有些线，不能碰。”
“什么线？”李豫忍不住问道。
“第一，十巨头的线。”老警察伸出两根手指，“尤其是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家务事’。别以为地下势力巨头们管不着，很多帮派都搭上了巨头的线，或者干脆就是巨头扶持的。”
李豫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到了被清理的漩涡帮。
“第二，”老警察伸出第二根手指，“别太依赖洗钱的路子。”
李豫猛地抬头，看向老警察。
老警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天空城的税务局不是聋子瞎子，你能挣多少钱他们清楚的很，不过是在等一个收网的机会。”
李豫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这老警察怎么什么都知道？！
“别那么紧张。”老警察似乎很满意李豫的反应，摆了摆手，“我就是个快入土的老头子，随口说说。听不听在你。”
他吸了口烟，继续说道：“给你个忠告，也算是对你上次‘帮忙’的回礼。如果你真想在这行当里混口饭吃，初期尽量接一些‘干净’点的活儿。比如，追捕那些证据确凿、被公开通缉的独行罪犯，或者清理一些危害公共安全的变异生物巢穴。虽然钱少点，但至少不容易被人当枪使，或者莫名其妙卷进某些大人物的游戏里。”
“还有，”他指了指李豫，“实战评估，藏点拙。考核官里面什么人都有，要是被某些‘有心人’盯上，你这执照还没捂热，麻烦就先找上门了。”
说完这些，老警察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行了，话就这么多。小子，好自为之吧。这世道，想活着不容易，想活出个人样，更难。”
他叼着烟斗，晃晃悠悠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