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余晖,像一层薄薄的金纱,轻柔地覆盖在刘家堡的墙头。砖石砌成的城墙已修复大半,曾经的炮火痕迹被新砌的砖石掩盖,只在角落留下些许暗红的印记,像一道道未愈的伤疤,无声诉说着过往的血战。
刘江独自伫立在墙头,背对着渐渐苏醒的堡垒,目光投向远方暮色苍茫的大地。他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劲装,腰间佩刀的刀柄被摩挲得光滑发亮,身上的疤痕在余晖下若隐若现,那是这几年浴血奋战的勋章。晚风拂过,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带来一丝凉意,也让他纷乱的思绪渐渐沉淀。
身后,刘家堡已不复往日的残破。修复后的房屋错落有致,屋顶的炊烟袅袅升起,与天边的晚霞交织在一起;核心箭塔的灯火率先亮起,像一颗明亮的星辰,随后,家家户户的灯火次第绽放,连成一片温暖的光海,照亮了堡垒的每一个角落。孩童们的嬉笑声、妇人的呼唤声、工匠营隐约传来的打铁声,交织成一曲充满生机的乐章,驱散了乱世的阴霾。
这是他用血汗守护的家园,是从尸山血海中拼出来的根据地。回首几年前,他刚穿越而来,面对的是明末的乱世、清军的铁蹄、刘家堡的危局。那时的他,只想活下去,只想守住身边的人,像一只惊弓之鸟,在战火中艰难求生。
他想起了第一次带领弟兄们加固壕沟,抵御清军小股骚扰的紧张;想起了赵忠战死、父亲殉难时的绝望与悲痛;想起了西南节点血战,带着最后的预备队决死反冲锋的决绝;想起了联盟初建,整合各山寨时的艰难与博弈;想起了这次突袭黑风庄园,看到流民重获自由时的欣慰。
从最初的苟延残喘,到站稳脚跟,再到主动出击扬名北疆,如今的联盟,已有三千余人口,八百余兵力,屯田千亩,工匠营能批量生产燧发火铳和火炮,成为清军北方防线中一颗顽固的钉子。他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力量,却也背负了更沉重的责任。
那些获救的流民,把他当作再生父母,期盼着在根据地安居乐业;那些并肩作战的弟兄,把他当作主心骨,期盼着他带领大家赶走鞑子;那些学堂里的孩子,把他当作榜样,期盼着长大后能守护这片家园。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压在他的肩头,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山谷,投向更遥远的北方。那里,是被清军铁蹄践踏的广袤土地,是无数百姓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炼狱。暮色苍茫中,隐约能看到清军据点的篝火,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充满了敌意与威胁。
刘江心中清楚,眼前的平静,不过是风暴来临前的间歇。清军主力被牵制在南方战场,暂时无力顾及北疆,才给了他们喘息发展的机会。一旦清军解决了南方的抗清势力,腾出手来,必然会集中主力,对这片小小的根据地发起雷霆万钧的进攻。那时候,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生死存亡的决战。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感受着晚风的凉意,心中涌起无尽的沉思。这几年的拼杀,他们从一颗任人践踏的尘埃,变成了一颗钉在清军心头的钉子。可钉子的命运,终究是被动的,即便再顽固,也总有被拔除的风险。
那么,他们的未来,究竟该走向何方?
是继续“深挖洞,广积粮”,加固防御,扩大屯田,囤积武器,把根据地打造成铜墙铁壁,成为清军永远拔不掉的钉子?这样或许能守住眼前的安宁,让根据地的百姓多享受几年太平日子,却也可能陷入固步自封的困境,等待着清军主力的围剿,最终在被动中走向覆灭。
还是……趁着清军主力被牵制的窗口期,主动出击,扩大影响,联络更多的抗清势力,把这星星之火,烧到更远的地方去?用一次次的突袭,夺取更多的资源和人口,壮大自身力量;用一场场的胜利,吸引更多的抗清义士前来投奔,形成燎原之势。这样或许会充满风险,会过早地暴露实力,引来清军的报复,却也可能打破僵局,在主动中寻找生机,最终汇聚成足以与清廷抗衡的力量。
两种选择,两种命运,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难以抉择。
刘江微微张开嘴,低沉的声音在晚风中响起,带着一丝迷茫,一丝坚定,更带着对这片土地的敬畏与执着。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仿佛在问自己,也仿佛在问脚下的城墙,问远方的群山,问这片饱经战火的华夏大地:
“下一步,我们该走向何方?是深挖洞,广积粮,成为他们永远拔不掉的钉子?还是……把这星星之火,烧到更远的地方去?”
没有回答。
只有晚风穿过城墙的缝隙,发出轻微的呜咽声;只有身后堡垒的灯火,依旧温暖明亮;只有眼前的暮色,渐渐变浓,将广袤的大地笼罩其中。
镜头缓缓拉远,刘江孤独的身影伫立在墙头,像一尊坚守的雕像。他的身后,是充满生机的根据地;他的眼前,是苍茫未知的远方。群山沉默,大地无言,未来的一切,都隐藏在这片沉沉的暮色之中,等待着他做出最终的抉择,等待着联盟开启新的征程。